第1章 楔子所谓穿越 第一章 叶珩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穿越的,当时他正在倒腾他的小号。 《问侠》这部游戏已经有五岁了,在五周年的纪念日里,官方推出了一个限量级的角色——问水谷隐士。 这个门派一推出就不得了。不像是一般的人物,精通技能只能有一个,这个派系可以生活技能全修,只要你有时间有能力有财力! 更关键的是,问水谷只有一百个玩家能抢到手。 于是,问水谷的号就成了出门炫耀的不二利器。 锻造、装备、医药、烹饪、采集、鉴定、缝纫……这么一个有吸引力的一个珍惜门派简直勾得一群头脑简单的玩家不要不要的。 很显然,叶珩就是其中一个。他靠着朋友的关系和五年的脑残玩家的身份终于弄到了手。只是,男号五十早被抢光了,剩下的只有成女萝莉。没办法,叶珩只能选择了一个萝莉,在朋友的一声声“人妖”中再次踏入了《问侠》 与别的豪气澎湃的男性玩家不同,问水谷这种平淡甚至是枯燥的升级玩法反而更得叶珩的喜欢。在这之后,叶珩其他的号几乎都是为萝莉号服务。出门打怪掉装备,回来倒腾到问水里,反反复复,日复一日。 生活技能全部满级后,叶珩觉得自己可以从《问侠》毕业了。他把所有号除问水外的所有装备、背包、药品全部挪到大号的暗魂殿少年里。花了钱,开了两个随身仓库。把问水移到暗魂的账号里。再将所有的小号一个个清除。 之后,又在《问侠》的官方交易平台上挂上他两个号的信息,准备卖掉。 稀有的问水谷萝莉、满级的暗魂殿少年、材料、装备、金银……叶珩估摸着可以买个大价钱。 在页面上编辑好最后一个字,叶珩呼出一口气,鼠标移动到“确认”两字。准备按下去之际,突然一阵巨大的震动来袭。 叶珩慌慌忙忙的站起来,脑中立即意识到是地震。而后,暗骂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躲到桌子底下去。他一弯腰,地面的晃动居然大浮动的增加。桌子倒了,他没了扶手,一头栽进了电脑屏幕里…… 意识湮灭的前一秒,他想,下辈子再也不要玩电脑了…… ………… ………… 青桥石板,房屋林立,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连地震都遇上了,再来一次穿越,叶珩并没有非常吃惊。 只不过……某位二十有二的男子看着自个儿身上绣着竹叶清荷的嫩绿襦裙,外罩一件深绿色的暗纹垂地披风,领口打着整齐可爱的蝴蝶结。他一低头,灵敏的耳朵能听见发见头饰伶仃作响,两束发丝垂在胸前直至胸下,依稀能看见隐藏在青丝中的同色缎带。 隆起不平的胸线、纤长细嫩的小手、三十四码的小脚…… 在经历了地震、死亡、穿越、变性……饶是神经粗-壮,心理强大的叶珩也只能两眼一翻,跪在了地上。 苍天啊,大地啊,老子都给你跪了喂! 第2章 一天所谓好人 第二章 时间:正午时分。 地点:一青石街头,林道右侧。 事件:一个小姑娘跪在了地上引得路人驻足观看,轻微影响城市道路交通和安全,致使道路轻微堵塞。 堵堵堵,堵你麻痹哦! 叶珩双手撑地,他觉得浑身都发冷,大脑已经当机死机了。 曾经有一个段子是这样的:假如有一天,你变成了女人,你会——…… 到现在,叶珩还记得这道开放式题目的标准答案,因为这个让有节操者掉节操,让无节操者负节操的答案和他那个室友的话一模一样。 那人懒散的躺在下铺上,摇着裸-女团扇,一脸淫-荡的表情仍然历历在目。他慢悠悠道:“先给弟兄们爽爽。” 而现在,他——叶珩居然变成了一个女人! 不对,他怎么会变成女人?!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说不定这是梦,说不定他现在是男扮女装的,或者他中了什么巫婆的法术…… 总之,总之这一定是在做梦! “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姑娘?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我在做梦……我是在做梦……”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操,老子在解梦,你他妈有完没完!”叶珩忍无可忍,抬头。一双充血眼眸狠厉瞪着眼前这个没有眼色的老小子。 那人显然是被这小姑娘的粗口惊愕住了,准备扶起叶珩的双手就这样僵住了。 而叶珩,他显然是比那烂好心的男人更加错愕。男人能明显看见小姑娘的明眸从恶狠狠的瞪视变成了惊恐的注目,之后就一直对着他的头顶发呆。 莫非,他长得很吓人。 男人不自信的摸摸脸。没事啊,面具完好无损啊! 男人又狐疑的叫了声:“姑娘?“ 叶珩呆愣愣的没反应。他呆呆的长大嘴巴,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地震、死亡、穿越、变女人……现在第五个打击来了。 谁能告诉他,面前这人的头上一群问号到底是什么鬼意思?! 苍天啊,大地啊,您老人家到底是几个意思?! 叶珩深呼吸几口气,压制住自己内心复杂的感觉,上下打量这个人。 他相貌威武,面带短髯,威武不凡,男子气概很重。灰色衣衫看着朴素,一身上下并无吸引人之处,唯一浓密的眉毛下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充满了一种机智、果敢。 男子见叶珩静静地打量他,却也不恼。反而换了个姿势,用了一个充满魅力和友好的微笑让叶珩看个仔细。 单是一张脸,叶珩就看了足足有三十秒。这是一个很失礼的事。放在平常叶珩也不会这样做。可是现在,他无法控制自己,他的心中,他的脑中,他的身体似乎有什么破土而出,要和他融为一体。 叶珩缓缓睁大眼,忽然喃喃自语:“不对呀,你不该长着这张脸。“ 男子略有惊讶,然后笑笑:“那姑娘以为,在下该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 叶珩一面惊于自己会说出这种话,一面又不自觉的反复:“不对,不对。你的脸不该是这样的。“ 他的身体好像有两个人般。心是自己,而身体是被另一个人控制了。 视线有目的般的划过脸颊—— 人……皮……面……具。 他脑中浮现这四个大字。 然后,叶珩看见了,男子头上的问号变成了几个大字: 带着人-皮-面-具的神秘男子。 叶珩心惊。 再往下—— 身材高大,约有八尺。 臂膀有力,手有薄茧。 侧身防备,双腿如松 ——习武之人。 黑色长靴,江南贡缎,浮云暗纹,广绣手艺。 靴底前端磨碎厉害,可见此人经常用前足发力。 ——家世不凡,轻功卓越。 双目清越,内里含笑。薄唇上翘,桃花作笑。美人乍现,杀机暗藏。 这是“桃花劫”呀! 一大段的信息过滤,男人头上的十一个大字顿时变作了一段小屏幕现在了她的眼前。 就目前来说,应该是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 叶珩闭起眼睛再睁开,拍拍手,从地上爬起。用不带起伏的声线道:“多谢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叶珩越过他走了两步,踌躇,终究又转身,对着粗犷的男人再道:“你最近桃花运很旺,但都很危险,小心。”叶珩莫名其妙地留下这句话,不等男人反应,直接抓起裙摆跑了。 男人望着小姑娘的豪放举动,简直是惊奇到了极致。 跑了一会儿,叶珩的肚子就开始叫空城计了。他没法,只得闪身到一个巷子里。 期间,一个头顶“黑猫”两字的猫被他吓得跑了出去。 叶珩蹲在地上,慢慢整理巨大的信息。 一路跑来,百姓的头顶上基本是普通的文字。 路人甲、小贩、摊主等。并没有如刚刚的男人一样头顶几个硕大的问号。 现在,他估计是猜到了他目前的身份。 那就是他准备卖的——问水谷萝莉。 绿色罗裙,深绿色披风是问水谷弟子的标配呀! 问水谷,隐于野,藏于市。 世人不知云上水,问与苍州百露青。 苍州地界,百露湖心,云上小岛,是为问水。 百名弟子,鬼才倾世。惊才绝艳,不现人间。 按照《问侠》中的设定,问水谷简直就是bug一样的存在。他们天资聪颖,于文,能过目不忘,举一反三,融会贯通;于武,是天资卓越,百兵之器,随心所欲。凡是兵器在手,他们根本不用学,就能随心而动,给你谱出功法。 按理说,这样一个大杀器存在岂不是要称霸世界的节奏?! 《问侠》的设定妙就妙在这里。问水谷一群人根本就是一群死宅,他们几乎不出谷,出了也是去采采药,收集收集材料。天下风云不可参与,换句话说,大部分任务、大部分地区玩家都是禁止的。 所以,问水谷只能练成生活号! 想当初,真相揭开的时候呕死了多少人。 想来,先前的一番不属于自己的思维应该是问水姑娘本身的知识了,只不过现在全移交到他身上了。 叶珩默念“属性”,果见面前出现了一个屏幕。上面人物各种属性都如游戏般显示出来。 姓名:叶秋晚 性别:女 年龄:十四 派别:问水谷隐士 “……血量……精力……技能……怒气……敏捷……眼力……“等等,这是什么?叶珩瞪大了眼睛。 淡蓝色的屏幕上,在萝莉模型的右上角出现了一个小按键。上写:角色切换。 切换角色……这个号里,他还有一个角色,关键是,是个男号啊! 叶珩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点了一下。 淡蓝色的界面霎时消散,重新汇聚成黑色,一个暗魂殿少年正在屏幕中间全方位转动…… 叶珩忍不住咬了下舌头,直到尝到丝丝血味。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能变回男人了?! 第3章 一天所谓酒楼 第三章 黑色的透明界面上,暗魂少年身着玄机套装,手里空空的。右侧的属性栏和技能栏里是一片灰暗暗。 叶珩心里霎时有不好的预感。按理来说,若是正常情况下,装备栏、技能栏等等可以操作的地方应该是闪耀着金光的字体,证明可以换装和使用。譬如刚刚的问水界面,蓝色的界面上,泛着柔和的白光。 叶珩心里颤颤的,手指在空中虚空一点…… 没什么反应…… 心中默念,切换暗魂…… 没反应…… 叶珩抓狂,手指在空气里随意乱戳! 界面不变,他也没变! “卧槽!”叶珩抓头,大叫一声。 谁知,这一生狼嚎居然吓出了两个人。 “啊!”一男一女,衣衫不整,从巷子的拐角处出来。男的装模作样的整理下摆,女的抓着男子的衣领,抱怨道:“不过就是一个小叫花子,我们再过来嘛!” 男子利落的挣脱开她,一本正经道:“大白天的,像什么样子!”他握住女子的手腕顺势把她一推,撒开腿就跑。 女子倒在墙上,肩头白皙的肌肤变得红嫩。她气恼的挥着拳头,顾不得礼义廉耻,气呼呼地大叫:“畜生,摸了老娘竟敢不给钱!别想姑奶奶我以后再接你的生意!” 穿着粉色罩衫的女子理了理领口,随即瞪向叶珩:“看什么看,没见过白天嫖-妓没嫖成的啊!” 叶珩默默转头。 那岁数不大的女子把肚兜整理好,扭着纤腰迈向叶珩。 避开了阳光的阴影,她才把蹲着的人看清楚了。女子挥了挥绣着粉色桃花的帕子,在叶珩面前绕了两圈,好奇道:“外乡人?走丢了?” “……” “今年多大了?看你似乎还没及笄呀!” “……” 女子见叶珩脏兮兮的样子,茶色的眼珠咕噜地转了一圈,心下有了计较。她面带着微笑,用着迎接客人的热情语气道:“看你小小年纪,也是可怜。不如……跟姐姐走,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叶珩:“……”这拐卖人口的伎俩太过于低级,他真的不好意思上当。 “喂,为你话呢?你这丫头怎么不回话?!” “姑奶奶我警告你,快说话,别耽误你春桃姐姐的时间。” “难道是个聋子哑巴……”春桃喃喃自语,望着叶珩的目光抚上一层同情。 春桃叹了口气,从身上摸出了一块碎银放在地上,幽幽道:“我是帮不了你了。”真是可惜了一幅好相貌。她摇摇头,袅袅款款的走了。 叶珩在她走后,狠狠地打了个喷嚏,这劣质香粉抹得……桃花香不是这么配的,水掺多了,原料也有一味错了。应该是…… 我擦,为什么我堂堂一个大男人会知道桃花香、桃花妆…… 果然问水妹子已经在他的心里扎根了么。这时候他是不是要大喊一句,妖孽,快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唉。”叶珩重重叹口气,拾起地上的碎银,目光幽怨:想不到他叶珩有一日会成一个乞丐。他起身摇头嗤笑。 深绿色的披风和裙子早已因他先前的不雅坐姿下摆处变得灰尘荡荡,本来整齐的发式也因他的抓狂弄得凌乱不堪,钗环直接落在了帽子里。 怪不得之前的姐姐会误以为他是乞丐。 日头渐毒。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路旁林立的小商摊贩络绎不绝。午间,正是酒楼各处的热闹的时候。叶珩握住手中灿烂的金钗,朝着这条街上最大的酒楼走去。 上林春。 三个气势磅礴的金色大字树立在匾额上。酒楼共有三层,四角设计很是精巧。门口有一个小厮对着往来的客人点头哈腰。 钗环尽退,黑发只用丝带扎住的叶珩成了势利小二拦截的对象。 一身灰扑扑的小二哥一手拦住在叶珩的眼前,口中嚷嚷道:“哎,姑娘你……” 叶珩被拦下了也不见恼怒。她不紧不慢的递出手中的金钗——喜鹊登枝,口中携着一颗圆溜溜的蓝宝石。做工精美繁复,金澄澄的,精妙不凡。 本就势利眼的小二此时更是眼都直了,他对着灿烂的金子咽了口口水,连忙把作为拦截道具的手伸向左方,利索而又狂热:“姑、姑娘请……请进……” 叶珩不露声色,收回金钗,朝酒楼里走去。 雀临仙。 头饰:金钗。 宝物等级:二十。 防御+10,魅力+40,灵活+15,口才+10。 雀口携珠,春来报贺。分量十足的金子打造,接上璀璨海蓝宝珠,唯有七窍玲珑的美人才配此钗。 大厅中,人生鼎沸,极为热闹。叶珩慢吞吞地走着,他侧耳倾听厅中别人的话语。现下,他迫切的需要过于这个世界的一切信息。 朝代、年份、当今皇帝……所有的一切。当然,还有物价。 淡绿色的清荷绣花鞋踩在地上,脑中飞快的过滤无用的信息。 “今晚,飞虹苑来了几位新美人,不如我们……” “我家那婆娘天天管着老子……” “喂,听说没,孙老二跟徐家寡妇厮混,被抓着正着。他婆娘把娘家的男人都拉来了,把徐寡妇看个精光……” “丐帮推了新帮主,是……” 一路听下来,叶珩有些泄气,几乎全是民俗的,有用的基本没有。 诶?怎么没声音了,叶珩停下,心下疑惑。吵吵嚷嚷的大厅突然安静下来了,唯有几声抽气声此起彼伏。 忽然,一股铁锈味直冲鼻尖。叶珩暗道不妙,一转身,就见一个庞然大物落在了她的脚边,血迹晕染了灰色地面,沾染了她的披风。 绿色暗纹,血红浸染。仿佛绿压压的枝头开满了艳丽、妖娆的红花。 终于,有女客忍耐不住嘶声尖叫。 似是开了禁忌,厅中的百姓纷纷跑出,敞亮的大厅死一般的沉寂。 叶珩后退两步。很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到死人的他心中竟没有丝毫的害怕和恐慌。他淡定的蹲下,查看。眼前倏然出来了一个透明框。 隐士:问水避世已久,不问红尘。但也并非狠心之辈,现有一无名氏性命垂危、仅有一线生机。隐士可愿施一次侠肝义胆,救他于阎罗。 小提示:此人对隐士旁边的两位侠士似乎有些关联呢,帮助他们可能会提升您的侠义值哦! 两位侠士?叶珩抬头,果见两名青年男子站在近处。一人白衣悠远,面若惋惜。另一人披着醒目的大红披风,冷笑不断。 “咯……咯……”地上的血人睁大着眼睛,极力挣扎,喉咙不断发出痛苦的声响。 “萧秋雨,你想说什么?”男子蹲下,隐忍问道。 “啊……” “什么?” “呃……” 叶珩把染着血色的披风解下,冲着那男子道:“没用的,他的喉咙破了,说不出话来。” 闻言,白衣男子转过头来看他:“姑娘懂医术?” 叶珩脸色一僵,面无表情:“会。我能救他,但你们要付钱。你们……想要他恢复到什么地步?” 第4章 一天所谓救人 第四章 “自然是让他完完全全好起来!”披着猩红色披风的男子脱口道。语毕,他方才注意到他讲了什么。青年男子眼中浮现了一丝惊异、一丝讶然、一丝不确信……他在叶珩和躺在地上名叫萧秋雨的倒霉鬼看了一个来回,又不禁问道:“你、能救他?” 不怪男子的不信任,仍谁看见一人的血流了一地,身上全是窟窿也会认为他不行了。不但如此,此时,在青年男子眼中的叶珩已经不是那个年约二十一二的成年人,而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十四五岁的模样,娇小的身姿,模样瞧着可人,可一双眼睛大而无神,脸上无半分表情,喜怒哀乐皆数不见。生生将潜力股拉成了一脸稚气、中二未愈的平民少女,活像一个来捣乱或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 当然,更不能怪叶珩,在半小时中经历了如此重大的变故,让他蛋疼、心疼之余早已生不出任何力气去维持人类基本表情了。 叶珩解开披风,把脏兮兮的红绿相间的倒霉绿拂叠在腕间。倒霉鬼头顶处的血条他看得分明,马上就要见底了。叶珩依旧用平井无波的语气道:“我能。只要你们有钱,我能救。但若是你们再拖延下去,不给我一个答复,待他最后一滴血流光了,就真的没辙了。” 叶珩信心笃笃,男子顾不得质疑,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他大声道:“治。让他完全恢复。” 叶珩得到了答复,平静的心居然升起了一起波澜。 救人?! 游戏中的问水当然是不在话下。连“瑚中月月观仙岛,素手纤纤问阎罗”的瑚月岛都无法媲美的强大医术一直是瑚月玩家的为之诟病的理由之一。你说你一个杂七杂八的派系,医术、草药、辅助竟然比专攻此系的门派要强!说好的打人不打脸的呢!打就算了,还啪啪啪打个不停!尼玛,左脸都主动伸过去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医术大比中!说好的所有门派后勤最强呢!麻痹你个破公司六一儿童节你tm还欺骗两岁的我!兄弟姐妹们记住!遇见问水杀杀杀! 哎,单挑打不过! 那就群殴! …… 碰上不理智的玩家就会这样,叶珩不知被牵连了多少次。 问水治疗系分四类,针灸、草药、技能、食疗。对人体无比了解的他们是只要有半口气就能救活。当然,这是游戏中吊炸天的设定。那么,在现实中呢? 男子退回了白衣男子的身旁去。叶珩弯腰看了下满脸血水的人,又道:“你们确定?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面相看来,是非不分,红颜为祸,早逝!此人命该绝。 沉思中的叶珩只听见那两人坚定道:“救。” 叶珩沉下心,眉宇间染上一丝凝重。救,要怎么救呢? 首先,止血。 问水秘药:续血丹。 四十级药品。 气味甘甜,食之无味。服下可立即止住血量,毒、蛊等造成的持续性伤害瞬解。 萧秋雨血的里有毒,很少。 心中默念,蓝光骤然出现,行囊中九个空格,装上了星云清莲,最高级的包裹,每个都是一百格。收集癖的叶珩往里面嗑了钱,九种花色,无上限叠加。 嘴唇一动:“续血丹”,手中倏然出现了青花白底的小瓷瓶。细长的瓶颈,典雅高洁。倒出一颗棕色的药丸,塞入萧秋雨的嘴里。 然后,封住周身穴道。让毒素不再流变周身,进入心脏。 问水独门点穴手法:止水。 于是,男子瞧见了如电般的手速,从头、颈、双肩、手臂、胸腹、下-肢划过。 再来,是问水技能,凝封。 让身体机能保持原样,如冰冻一般。 叶珩伸出的手有些抖,技能是需要气和精力的。精力类似于体力,而气则是类似于mp……之前的界面上,没有气…… 这时,仿佛是知道叶珩内心所想,一个透明框再次跳了出来: 隐士:是否要开启气海? 气海?!叶珩感到不可思议。 游戏中的逆天技能真的可以使用?这真的不是梦吗? “凝封术。” 白衣男子站在旁边,他能听见瓷瓶出药的声音,点穴的余音,之后就没有动静了。现在,他听不见萧秋雨的呼吸声了。 叶珩察觉到那两人的呼吸一滞,上前了一步,然后,缕缕寒气透过萧秋雨的肌肤散开。 “他的命已经保住了,想要他醒来,要……”叶珩一顿,而后道:“要五天。”如果要是说能让地上的人瞬间好起来的话会被当成怪物的吧。叶珩想。 男子先不答话,他弯腰蹲下,一手搭在萧秋雨鲜血淋漓的腕间,一双眉头皱紧。 白衣男子似是察觉气氛不对,轻轻问道:“陆小凤,怎么了?” 男子轻轻放下手腕,忽然抚掌大笑:“哈哈哈,花满楼,咱们碰上神医了!” 白衣男子当下了解萧秋雨已大无恙,他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轻柔道:“多谢姑娘了。” 被称作陆小凤的男子也学着作揖,眯起眼睛道:“多谢小神医了!” 叶珩道:“不谢。” 他眼神依旧呆滞,无精打采,面无表情。连话语都不是很讨人喜欢,平板的语气更是让觉得这人仿佛到了暮年一般死气沉沉。可在陆小凤眼里,却是生出了几分可爱。 陆小凤笑笑,突然转头道:“花满楼,我去请西门吹雪,你留下。”话音一落,人影不见,唯有一声余音传来:“记得帮我付账啊!” 花满楼顿时哭笑不得。 叶珩见这两人关系好,心想下顿饭估计是有着落了。 “把他搬上去,我要施针。” 花满楼点头应下。他走到萧秋雨身旁,不顾一袭白衣,伸手就要抱起他。 叶珩叹口气,伸出一只手按住了他。一双细腻柔软无骨凝脂就搭在了花满楼的手上,叶珩道:“你不方便,我来吧。”说着就要搬起萧秋雨的背。 双手按住肩膀……使劲…… 诶?没搬动?! 再来——还是没搬动?! 啊,他忘记他现在是个柔弱的女性了! 叶珩装作没睹见花满楼的“嘲笑”,别过头对着躲在桌子底下的掌柜和小二道:“有劳你们去找个担架,把他抬上去。” 小二和掌柜抖抖索索,没理…… 花满楼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劳驾。” 掌柜和小二兜着身子出来了…… 万恶的金钱主义社会! 叶珩为防止叫花满楼的男子不慎摔倒,把到楼梯口的障碍物全部移个干净。 至于为什么要移开呢?因为花满楼是个盲人。 那为什么叶珩会发现花满楼是个盲人? 叶珩表示,他在第二眼望见花满楼时就知晓了。原因自然是:他头上闪闪发光的四个大字盲、人、公、子啊! 第5章 当晚所谓昏迷 第五章 以天地之精,日月之华,凝为灵气,是为气海。 乍看上去,问水谷似乎走得是修真一脉。而游戏公司本来也是这样设定的,但如果实施了肯定会被其他玩家用唾沫淹死。所以,只得把高大上的气海变成了和武侠中发动心法的“内功”一样。 问水的气海一向强大。叶珩在玩这个号时光顾着把生活技能练成而忽略了等级。所以满级一百六,她目前才八十五级。技能全部学习完毕,没有练成满级而已。 棕色的雕花床上躺着一个血人,不时有清凉的冷气从他皮肤冒出。叶珩站在窗前,食指和中指并住在萧秋雨的皮肤上方不住用手指感受散出的凉气。 凝封二层,快要散了…… 屋内,以施针为名把所有人都敢了出去。做戏做全套,叶珩通过行囊把银针拿出放在一旁。而后站起,用双手结了一个错综复杂复杂的手势,紧接着一道白色的光芒从他的手上发出。叶珩轻吟:“月流光。” 白色光芒刹时大盛,在洁白如玉的手上徐徐绽开。叶珩用手在萧秋雨的身上一划,白光瞬间隐没在萧秋雨的身体里。 月流光一层。血量恢复缓慢。 每天来个七八次,到第三天他就可以说话了,第五天就可以下床了。可怜的,一身好武艺因手脚被废、丹田刺破,再也习不了武艺了。 叶珩当然可以用高级的技能譬如“龙吟曲”来瞬时复活,但这种技能明显不符合事物客观发展规律,很容易惹来麻烦。况且,萧秋雨是个恶人,若不是游戏提示,叶珩根本不想搭理。 万物枯荣有序。 过度的干预是有违天理。 叶珩就呆在房间里,每隔十分钟就施展一次“月流光”和“凝封”。待最后一次释放月流光完毕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一个恍惚就撞在了桌子上。 怎、怎么回事? 手脚无力、体冒虚汗……这种极度虚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强凭着一口气,叶珩呼出界面,用最后的力气望了望,然后破口大骂:你妹,他的精力值为什么会突然降到五啊!再往下降,他就是累死了喂! 哐当一声,叶珩失去知觉,从桌子上摔了下来…… 金乌西沉,皓月当空。漆黑的夜空点缀朗朗繁星,闪光点点,仿若聚成了一条条银线。 上林春的一件上等客房内,红木质的古朴桌椅,往内是一条条玉珠串成的门帘俏皮晃动。苏绣的粉色桃花屏风不时透着俏皮的气息。 典型的少女闺房。 从漂亮的床上坐起的叶珩嘴角抽搐:他一定要和萧秋雨换个房间。 叶珩扭了扭酸痛的脖子,不经意间一个游戏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出来。 为了保障身体安全,请隐士时刻注意精力值。避免精力值过低产生的昏厥、死亡、重伤。 小提示:心情起伏过大,心力耗费过大,大脑用力过度,会导致精力值加倍下降哟! 叶珩挑了挑眉,怪不得精力值消耗这么大,敢情还跟大脑、心情有关!叶珩捂住脸,白天他是真“累”啊! “咕噜噜”,肠胃一阵蠕动,是肚子在唱空城计。叶珩调开界面,上面正写着: 饥饿值:二十(饥肠辘辘)。 要吃饭啊!不知道行囊里的食物能不能吃? 就在叶珩纠结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如沐春风的声音。 “姑娘,可是醒了?”如玉般温和的声音侵入心脾,叶珩不觉清醒了两分。她穿上鞋,边道边向客室走去:“醒了,请进。” 来人推开门,白衣飘飘,端着一个红色托盘:一碗粥、三叠小菜。 是花满楼。 叶珩一看,快步走去,把盘子拿下:“我来,我来,你慢点。” 花满楼顺从叶珩的好意,把盘子递给他,准确无误的踏过门槛,踏进门来。 叶珩正准备提醒或搀扶什么的,回头一看,人家竟然完好无损的进来了。他明白,盲人当久了,会有一种直觉。但,眼前这人的第六感也太准了。 叶珩回想了下,似乎没见他摔倒过。习武之人自是六感灵敏非常,可没说连桌子板凳这类死物也能避开呀! 许是察觉到了叶珩的惊讶,花满楼微笑道:“在下会一些闻声辨位的功夫,所以才不会摔倒。”说罢,像是为了满足叶珩的好奇心,他精准地找到了一个板凳,毫无犹豫地坐下。 叶珩眨眨眼,这番演示非但没让他的好奇心下降,反而上升了一大截。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古代黑科技?! “姑娘睡了四个时辰,想必已是饿了。”花满楼温柔一笑,把碗退至叶珩的面前,“大夫说,姑娘许久未进食,还是用些流食好克化些。” 叶珩的确是饿很了,未去细想花满楼口中的“许久”含义。他完全没有顾虑到目前的身份,大大咧咧地道谢后立马狼吞虎咽起来。 大口的吞咽声在房间回荡…… 花满楼脸上的笑意加深:这位小姑娘不是一般的豪爽啊!他在心中淡淡道,顿时又觉得坐在他对面的小姑娘可爱至极。 体力值会快速消耗饥饿值,所以花满楼请来的大夫告诉他的是,这小姑娘可怜的,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又累又饿仍旧惦记着救人,劳累乃至于昏厥。此等仁心仁术,实乃医者之典范。 普通的白粥,配着精致的小菜很是开胃。男孩子吃饭,狼吞虎咽是常事。叶珩有良好的家教才没有做出类似舔盘子此等有失风范的事情来。 叶珩放下碗方才意识到别人在这一直等着。他有些抱歉,主动开口问道:“你有事吗?” 花满楼道:“也并无甚么大事。” 叶珩猜对方是来询问萧秋雨的病情。他把擦嘴的帕子放下,道:“他基本上没事了,后天就可以醒来。” 花满楼感激道:“多谢姑娘。” “别!”吃饱喝足了,叶珩才想到这个该死的称呼,“叫我叶……秋晚就行了。”他想说叶珩,但仔细考虑下当下的身份,还是说出了问水的名字。 “秋晚姑娘……” 叶珩:“…………您随意……” 花满楼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不对劲,不得其由,他只得抱歉:“是花某失礼了。” 叶珩被他弄得又不好意思了。大学几年不是打游戏就是上课,他已经很久没接触外界了,待人接物、说话之道变得连小孩子都不如。 他摆手道:“不不不,不管你的事。你……叫我‘秋晚’就行了,不用客气。” 花满楼脸上浮现珠玉般的光芒,他淡笑:“好,既然秋晚如此洒脱,花满楼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叶珩点点头:“你来找我还有事吗?” 花满楼道:“除了向秋晚道谢之外,还有一事询问。” 叶珩道:“什么事?” 花满楼沉吟一番后道,轻柔道:“秋晚助我良多,萧秋雨对的我的朋友甚为重要。今日之恩实是感激不尽,在下虽然不才,但还是有几位有用朋友的,正好他们在江湖上又有几分名气。秋晚若是遇到了麻烦,不知在下可否有这份荣幸听上一听?” 花满楼是好意。叶秋晚衣饰不俗,医术惊艳,看谈吐应是出生江湖。是什么样的情况能让一个技术在手,出身不凡的小姑娘饿上三天? 难道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第6章 深夜所谓迷信 第六章 花满楼总是对任何人抱以极大的善意。了解他的人就会知道,他是千年不出一个的“真圣父”!现在他在向他的“恩人”施以援手,温文尔雅性格、如沐春风的微笑、玉树临风的气质也很难让人相信他有着恶意。 叶珩初来乍到,不免让他对谁保持着一份戒心和警惕。好意的言语在他的解读下变成了花满楼是在探听他的来历和身份。倒不是说对此有什么厌恶之感,若是两者对调,站在花满楼的立场上也没有什么过错。 只是叶珩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好理由、好来历来永绝后患。总不能拍着花满楼的肩膀道:嘿,哥们,我是千年后穿来的,还是带着游戏穿。以后有病找我,没病健身! 想想就觉得傻逼! “秋晚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俗话说,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九分真一分假,而叶珩的来历无法只用一分假就概括完毕。所以只能半真半假。思索一番,叶珩便道:“我本是问水谷弟子,与师父隐居在海外的小岛上。师门自设立起便有令,问水弟子终其一生不得入红尘,沾染凡间俗事,参与天下纷争。若有违者,以叛师死罪论处。” “门派戒律竟是如此严苛。”花满楼收起扇子,一双好看的眉眼扫过叶珩。明明是个盲人,但总能让叶珩以为对方是看得见的。 叶珩捧起茶,徐徐道:“嗯,在我懂事后,师父就满百岁仙逝了。虽说无法看见中原繁华,但谷中宁静仿若世外桃源,我对外有向往之心。可是……”叶珩的声音低沉下去。 花满楼好似也被叶珩的情绪感染,被这句“可是”揪起了心:“怎么了?” “世人不知云上岛,问与苍州百露请。问水谷沉了……”天谴沉得,后来又浮了上来。 问水玩家包括叶珩在内都很自豪。不来个天谴怎么能体现问水的逆天之处。 其实这一段呢,是一个副本剧情。早年的问水谷谷主抢了天虚宗的活,给当朝王庭下了一个预言。 天庭三外三,木子枝桠断。 这预言下的太没水准了。木子为李,前头一句不明。后头一句不是指着王朝鼻子说,你未来会断-根么。 于是,朝廷联和江湖一殿三派四门等等以及对问水看不顺眼很久的门派,对当时风头最胜的问水开展了灭门行动。问水品行高洁,天资聪颖又通命理星象之说,他们早已算出当年大劫。 此一役,名门正派装聋作哑,中立派墙头草,下九流跟随大军前来偷鸡摸狗。偌大江湖竟无一门一派施以援手。 从此,余下的问水从本来的隐士变成了死宅。不在江湖问世。 而在“苍生何辜”这一副本中,问水现任谷主又算出一道天命。他不顾先祖遗令,愤然出谷。解了天虚宗镇门之宝——以天下奇宝凤珍白珑柬扣住的天虚密令。 这一年,王庭混乱、昏君当道。宦官把朝政,妖姬乱朝纲。 为惩戒李朝,天罚临下。天灾横祸,江河洪水。饿殍遍地,人间地狱。平民百姓的命都算在了李氏王朝的气运上,条条人命都是算在国运和王庭上。 灾劫重临,苍生何辜! 谷主凭百名弟子之力救了本该被天道无辜牵连的百姓。 大孽障成了大功德。 大功德成了大孽障。 然后,老天不干了,他生气了。问水谷沉了…… 谷主因偷窥天道,死了。 百姓还是不知道救他们的人来自问水谷。 新帝登位后,感慨颇多,亲自往东海,祭天。不日,问水谷浮了上来,只是再也无法重现往昔百名弟子的谪仙风流。 “因为突如其来的天灾,我也没地方去。只能来中原了。” 花满楼突然想到三月前的东海风浪。他心头一紧,正想开口安慰,却听对面的小姑娘来了一句:“反正谷中只有我一个人,这代弟子只有我一个。” 这……真是……总归是住了十几年的家没了,花满楼还是低身细语的安慰了一番。叶珩因为想着前尘之事,脸上挂起了惆怅,变得无精打采。精神状态倒也符合他的胡诌。 终归是男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反而是花满楼对着小女孩的语气让叶珩一百个不适应。但对方偏偏是好意,叶珩吐槽不能,只得换个话题。 投桃报李叶珩自然是知晓的。 “对了,花满楼,你最近有什么艳遇吗?或者你那位朋友有吗?” 艳遇?花满楼惊愕。 朋友,陆小凤自是每天都在艳遇之中。而他,花满楼脑中不自觉呈现出上官飞燕的模样。 讶然的一瞬,叶珩就看出了他有。他继续道:“我没什么恶意,这话你要是愿意信就信,不愿意就当放屁。” 花满楼:“……” “额……你们最近要小-心-女-人。从面相来看,你们最近的桃花运很旺,来自南方。可运中带煞,恐有血光之灾。”一天遇见的三人,都是桃花劫之相。叶珩也是要给跪了。这得是多大的巧合啊! 叶珩极其理解的拍拍花满楼的肩膀,叹气道:“小心啊!”男人嘛,在女人上面很容易失策。 花满楼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用“我理解,我懂得”的语气对他说要小心桃花,怎么看怎么搞笑。 花满楼突然想起来病床上的萧秋雨,小姑娘也曾道他不是个好人。素昧平生,妄自断言,莫非也是因为所谓的……面相? “看来,秋晚颇为精通面相术法。” 叶珩一摆手:“啊,怎么可能!封建迷信这种东西傻子才会相信!哈哈……” 花满楼:“……” “哈哈……咦?”笑声戛然而止。不对啊,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他方才才跟花满楼科普了封建迷信让他小心来着……然后…… 真是啪啪啪打脸。 叶珩捂脸。 脸好疼。 嘶,这脸打的。 关键动手的是自己。 “啊……其实,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哦?不知秋晚说得是哪句?” “都是开玩笑的,不必在意。” “呵呵……” ………… 真的无需在意! 月亮高高,已是深夜。叶珩躺在床上不断地摸着肚子。 他饿了。 之前的一晚白粥消化的很快。他把衣服穿好,摸索着去厨房。 客栈里,黑乎乎的一片。武侠人物自带的夜视叶珩也有,因此没出现摔跤、迷路等情况。 厨房里意外着亮着火,店小二正在里面忙活。 “这么晚了,你还在啊?” 小二一回头就见今日的那位姑娘,他一甩白布,擦了擦桌子:“姑娘,请坐。” 叶珩仅用了一秒钟纠结了下这个称呼,他没说什么利落地坐下:“我有些饿了,来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 小二拍了拍手略有些羞涩道:“有是有,怕姑娘嫌弃。大厨早就睡了,这锅面是小的煮的。” 穿越在外,哪顾得了。叶珩道:“没事,随便吃点就好。”他一说完,就见小二在锅里添了一把面。 “要多少钱?” “啊……不用不用!” 古人都这么淳朴?!按理说,处于下班时间(叶珩以为下班了,毕竟半夜了),小二给他下面应该是另加钱的。 小二把面用干净的碗盛出,上面撒了葱花。 “花公子说了,姑娘的费用全算他账上。” 原来不是免费服务……叶珩略心塞,食不知味了。 “花公子……是不是很富裕啊?”叶珩问道。他也是看过古装片的人,加上问水的知识加成,他十分确定以及肯定,他今日住得少女气息满满的房间绝不便宜。 小二瞪大眼,突然站起来道:“那是自然。花公子可是江南首富花老爷的七公子,姑娘不知道吗?!” 江南……首富! 南方随便一个小城市的首富都不得了,居然是江南的首富! 富得流油啊! 不过从花满楼的言行举止真是看不出他是个富二代。 忆起现代的各种权二代、富二代、官二代,大部分连古人都不如啊。 光是那份淡定、优雅的气质,就非常人可比。 叶珩吃着面。陷入了深思。 第7章 翌日所谓剑神 第七章 翌日清晨,叶珩要了桶洗澡水。脱衣后的种种心情,咱们略过不谈。反正据店小二所言,当日他来屋内把桶搬出去的时候,叶姑娘又哭又笑的。 用完早饭后,叶珩又是拿着针对着萧秋雨装模作样实际上是用技能治疗。 中午,叶珩几次对着花满楼欲言又止。心里计算者某件事。 在叶珩的几度注视下,花满楼秉持着绅士风度,主动开口询问:“秋晚可是有事要对我说?” 对方问了,叶珩扭捏地答了:“我能看看你的眼睛吗?” 叶珩思考了一晚上,他目前初来乍到对一切都处于懵懂的状态。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叶珩想得很现实,想要在未来生活的好,钱是必不可少。 花满楼既然是江南首富的少爷,想必不差钱。昨夜听小二哥讲,花满楼在家中地位还是挺高的。若是他能用问水的技能把他医治好,肯定能得一大笔报酬。说不定还能结个善缘,户籍什么的都能请他们帮忙。 而目前的问题是,叶珩对医治眼睛有点不自信。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即便人家不计较,他自己也要内疚死。一个是陌生人,另一个是有些交情的翩翩公子。叶珩的心里有点发憷。 见花满楼不答话,叶珩再问:“可以吗?” 花满楼从沉默中惊醒,他笑得云淡风轻:“秋晚若想看便看吧。”他把扇子放下,转了个身子,方便让叶珩望闻问切。 叶珩走上前来,呼出长长的一口气。他把零乱的东西从脑袋中剔除,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花满楼的眼睛上。 把手从花满楼的脉搏上收回来,叶珩扒开他的眼睛: “是毒吗……有十几年了……眼部经络完全坏死了……” 叶珩把手套脱下,叹了口气。 花满楼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他反过来安慰叶珩:“秋晚,不用费心了。我已经瞎了十几年了。”他对复明之事早就不抱有希望了,也早已习惯了。 “你看,即使我瞎了,我依旧活的很好,不是嘛?不能看,我还能闻、能说、能听、能触摸……所以,不必为我伤心……” “我说花公子……”叶珩上前两步,一双杏仁瞳孔凝视花满楼漆黑的瞳仁,“你是从哪里得出我无法医治你眼睛这条信息的?” 花满楼呼吸倏然一滞,不知是为叶珩的突然靠近还是为他那句话里的莫大信息。左胸处不可抑制的窜出了点点火星。 一种名为“希望”的情绪悄然生长。 叶珩觉得花满楼嘴角的弧度似乎大了点,未等他回话,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两道人影出现。 花满楼适时开口道:“陆小凤,你什么时候养成了听壁角习惯!” “就在刚刚!哈哈,花满楼,这可真是太好了!”陆小凤一双眸子里闪着亮光。 花满楼但笑不语,微微撇头朝另一人道:“西门庄主。” “花满楼。”被称作西门庄主的人穿着一袭白衣。同为白色,却与花满楼截然不同。 冰冷、冷酷、冰雪、寒冷…… 一人噙着和煦的微笑,一人面色冰冷堪称面瘫。旭阳与冬日,多么明显的对比呀。 “小神医,这位是西门吹雪。”另一人笑着介绍道。 西门吹雪。白衣男子头上的问号变了。 “哦,你好。”叶珩微笑打招呼。不过……叶珩扭头:“虽然你一开始就表现的对我很熟悉,但我还是想问,你是谁呀,我见过你吗? “呵,陆小凤你也有今天。”花满楼展开手中画着山水图的扇子,一脸调侃。 陆小凤…… 叶珩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啊,在哪儿听过呢? 他眼神落在了男子脸上,他正摸着嘴唇上方的肌肤。这个动作! 叶珩一拍大腿,男子头顶的文字从“略有熟悉的英俊男子”骤然变成了“陆小凤”。 “哦,你是昨天和花满楼在一起的那个人。”叶珩三步并作两步,饱含歉意地摸头道,“不好意思啊,你刮了胡子就不认识你了!不过你这样比昨天年轻、更帅气了!” 这下,花满楼笑得更加肆意了。他心思聪颖,一下就想明白了:“刮得好,干净、利索!” 陆小凤讪讪放下手,瞟了一眼跟木桩子似得西门吹雪,嘟哝道:“一个个都和我胡子过不去,赔本赔大了。” 他们闲扯了几句,叶珩听不懂也插不上话。期间,西门吹雪一直保持沉默,冷若冰霜。颇有一番武侠中的神秘高手、仙侠中的出尘仙人一般的风姿。 叶珩猜测,此人应该是个大角色。 手腹厚茧,纤长有力。 身材欣长,肩宽窄腰。 坐姿刻板,心志坚定。 神秘莫测、琢磨不透。 叶珩视线往下,落在了西门吹雪腰间的古朴奇特的长剑。 啊!这是……! 叶珩唰得一下站起,惊动了在场两人! “怎么了?”陆小凤率先发问。他见叶珩直勾勾的盯着好友的腰间,便开玩笑道:“可是看上了西门……” “陆小凤。” “……的剑了?”陆小凤笑道。 “失礼了。”叶珩重重坐下,又道,“的确是把好剑。” 三尺七寸,天外玄石打造。削铁如泥,吹毛可断。 品质:一百级。 叶珩明晃晃的瞧见了。在《问侠》中,练成满级不容易但也不困难。装备、武器之类的才是可遇不可求。目前,游戏里出现的最高等级不过是一百二十级。而武器是满十级一算,装备是满五级一算。 因此,在另一个世界里,乍然望见了紫阶武器,顾才惊讶。 “你懂剑?” 叶珩讶然,西门吹雪说话了。他低头沉吟,模棱两可:“略知晓一二。” 西门吹雪冷冷道:“女人不该用剑,用剑的就不是女人。” 叶珩:“……”这个时候他是该心塞呢还是心塞呢还是心塞呢。 “……西门。”陆小凤和花满楼对视一眼,望了眼叶珩的脸色。对方现在——很、难、看。 叶珩握紧拳头,眉头不住地跳。 这个神经病难道小时候他娘没有告诉他蔑视女性以后是会后悔的吗?! 隐士:对方在您的面前侮辱了女性,您有以下几种选择: a:拽过他的衣领,在他的耳边大喊:老子不是女人! b:抽出一百二十级的白阶长剑——碎秋,把对方的乌鞘砍断! c:拿出一百四十级的毒-药,让对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女人为什么能练剑! d:忍了! “西门吹雪是吧。” 刚准备拉动气氛的陆小凤发誓:他听见了叶珩的指节响动和花满楼的叹气声。 “你算哪块土里栽的葱?!”叶珩抬起头,爆了粗口:“我他妈的用不用剑干你屁事,吃你家大米啦?天下剑谱全是你家写得?管得够宽呀!” 第8章 下午所谓换衣 第八章 “小,小神医……”陆小凤瞧了眼面容冷酷的西门吹雪,又看了看正冷冷发笑的叶珩,一时间不知该给出什么反应。 第一次有人当着西门吹雪的面讽刺他,对方还是个未满十五的小姑娘。 花满楼朝叶珩“看去”,担心地唤了句“秋晚”,他是真怕小姑娘一言不合和西门吹雪打起来。这可不是弄着玩的。 可惜,两人明显都估错了叶珩的下一步。 “瞧你这轻视女人的样子,怪不得一辈子娶不到老婆!有桃花没老婆的老光棍!”叶珩倏尔站起,大步离开,鄙视道“和你的右手相亲相爱一辈子吧!哼!”叶珩一脚踹开门,消失在众人眼前。 西门吹雪:“……” 陆小凤眨眨眼,对叶珩莫名其妙地话解读不能。 花满楼解释道:“秋晚精通面相卦理。刚刚的话……想必是根据西门庄主的面相得出来的吧。” “……”陆小凤替一天内听见两次说他娶不到老婆的好友默哀一下。他望着不断释放冷气的西门吹雪,将内心的笑意憋住。他轻咳一声,语带笑意道:“西门,小神医她年纪小,你就不要再与她计较了。”小姑娘的人品不坏,年少无知,自视甚高是很正常的。萧秋雨和花满楼的眼等着他治呢。何况,他的一手惊艳医术的确值得他自傲。 花满楼也道:“秋晚并非有意,西门庄主让着她点吧。” 从未开口反驳过的西门吹雪:“……” “若是无事,告辞。”西门吹雪冷冷道。即便是对着好友,他仍是面无表情。 西门吹雪不待两人回答就身形一飘,无影无踪。 陆小凤在西门吹雪离去后先是按捺不住地大笑了一番,而后又笑问:“这小神医可真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敢对西门吹雪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之前的气氛要是对了,他估摸着都要拍手称快了! 偏偏对方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西门吹雪就是想发泄也发泄不得。 花满楼摇摇头道:“要是秋晚性子再烈一些,怕是要打起来。” 陆小凤笑道:“未必。西门怎么着也不会和一个小丫头动手。” 花满楼点点头,算是认可了陆小凤的话。 “话说,小神医真的通晓面相?” 花满楼轻笑道:“是的,她还给我们算了算。” 陆小凤来了兴趣:“哦,怎么说?准不准?” “她说,让你最近小心桃花。” “嗯?”陆小凤半信半疑,“那你呢?” “和你一样。桃花劫,运中带煞。”血光之灾,只是这“灾”是意味着别人带给他,还是他带给别人呢? “哈哈……”陆小凤忽然拍案大笑起来,“前头我是半信半疑,现在我却是不信了。” 花满楼问道:“为何?” 陆小凤笑道:“煞,凶也。花满楼会给别人带来凶煞,我是一万个不信的。” 普天之下,怕是没有会比花满楼更加真诚、热爱生命的存在了。 花满楼笑了起来,信与不信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话分两头。 叶珩自从离开后就回到自个儿屋里。他对自己先前的行为有些懊恼,但又固执地认为自己没错。 从小,他的父母就教育他要尊重女性。他的家中有两个姐姐,身为最小的他,不但没有成为受宠的存在,反而和他父亲一样成了母亲和姐姐奴役的对象。有时,还得应付来自于父亲的压迫。 自懂事起,叶珩就被父亲耳提面令,不能小瞧女性,否则会后悔的云云。身为家中唯二的男子汉,他被赋予了保护家中珍贵的三位女性的首要任务。久而久之(在姐姐们的调-教下),他养成了尊重女性的好习惯、好青年、好男人! 一旦有人出口污蔑女性,他就会本能地反击。 今日,除了条件反射之外,另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叶珩他心里苦啊! 西门吹雪对他说“女人不该练剑”! 卧槽他被当成了女人了啊! 叶珩一手将铜镜压在桌上,心里痛苦万分:成为女人的苦逼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今早悲痛万分的洗澡经历瞬间浮上心头:胸前鼓起的柔软、平坦紧实的小腹、修长纤细的四肢,再往下……叶珩已经无法再直视自己了! 心头简直是有一万匹草泥马在马勒戈壁滩呼啸奔过有木有?! “嗷……!”叶珩挠头! ****** 时值春暖,正午已过。天空下起了细小的春雨。 叶珩直接从仓库里拿出一把绘着梨花飘落的淡色油纸伞出了门。 别小看这把伞。首先,问水谷的武器是不限的。也就是说,此伞可以作为武器而使用。 叶珩不敢随意尝试问水的攻击技能,所以,他暂不清楚问水的武功在现实世界里是否有变化。 陆小凤已经将治疗萧秋雨的费用给他了。叶珩向店小二请教了一些物价问题,并询问了成衣店在哪儿。 没错,叶珩是要去买衣服。 他受够了穿着女性的服装,顶着问水校服的五十点魅力加成让周围的男性都时不时地在注意他。由于心理作用,带着欣赏、赞叹、好奇的男性眼神令他浑身不自在。 叶珩气势汹汹地杀到了成衣店,干脆利落道:“我要买男装!” 掌柜的表示:好好的小美人要穿男装?!呵呵,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可是,身材矮小的“叶秋晚”遇见了困难。因为“她”太小了,许多成衣店都没有合适的尺寸,需要订做。 叶珩急啊! 他不信这个邪,跑遍了所有店家,终于踏破铁鞋寻着一件中等的、略大些的男装。 他兴冲冲地跑回客栈,重重的关门声让前来找他的陆小凤碰了一鼻子灰。 叶珩迅速脱下绿色衣裙,喜滋滋地把男士长衫套上。 腰带正要系上,就见一个熟悉的透明框框不请自来: 隐士:是否确定要脱下套装:绿水清荷(问水),换上不合身劣质长衫(男士)? 小提示:确认脱下套装后,您将无法继续使用装备属性加成。属性将会有以下变动:攻击-25,防御-40,身法-30,敏捷-10,魅力-50。 ………… ………… 叶珩好不容易得来的兴奋刹那间跑得一干二净…… 现在,考验男性尊严的时候到了! 换、还是不换? 第9章 间歇所谓生意 第九章 我也是真是哗了狗了! 叶珩突觉自昨天开始他嘴里的粗话真是越来越多了。 叶珩一手提着裙子一手别着腰带,这手是放也不是系也不是。头一次发觉问水校服的属性居然挺高的。 攻击-25,防御-40,身法-30,敏捷-10,魅力-50…… 脱下来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他又不会出去和别人打架! 但是,叶珩忆起昨日的萧秋雨的惨样和持有百级紫阶武器的西门吹雪冷吸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似乎不是那么的和谐啊。 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四十点的防御力和十点的敏捷可以让身家性命多点保障。 叶珩纠结了。 是为了保护自己男性尊严果决选择丑了吧唧的男装,还是为了小命着想继续穿问水套装,顺便把雀临仙给戴上。 叶珩饶了饶头,终究是握紧了手中的腰带。 作为一只六岁高龄的游戏狗!怎么可以弃装备属性而不顾!这是不道德的,会受到广大游戏狗的谴责的! 叶珩脱下长袍往脚边一扔,屈辱的换上了绿水青荷——这个防御力+40的问水套装。 游戏表示,不喜欢绿水青荷,仓库里还有“出水芙蓉”、“溪涧绿妖”、“苍州云隐”等比绿水清荷高出好几阶的套装供隐士选择。 而叶珩则是要哭了。他不是没想过要换其他的衣服。只是因为绿水青荷在他的所以身家中是属于最低级的一个。当初为了提高角色价值,卖出个好价钱。他做了很多高属性的装备。这些装备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越强越美丽,或飘逸、或华丽、或性感…… 比起其他的,绿水青荷简直是小家碧玉、良家妇女的典范诶。也庆幸,绿水青荷是问水的第一套角色装备,叶珩为了纪念一下就没扔。 如今是真是要感谢曾经机智的我哦!不然就要…… 叶珩想想游戏包裹里一件比一件漂亮的衣服心就要吐血! 叶珩,你当初是有多手贱啊!想钱想疯了才会花心思一件一件地造! 叶珩重新穿好衣裙,忍着心中的吐槽把雀临仙插-在发间。 问水基本全能,静下心来思索脑中自然而然的就出现了梳简单发式的方法和技巧。 铜镜模模糊糊的。叶珩手一伸,掌心凭空出现一个巴掌大小、金色流光、雕有镂空问水派徽镶着宝石的开合圆镜。里头是与现代一样的玻璃镜。 镜子里的小人发式随意却十分俏丽,肤若凝脂光滑。样貌稚嫩依稀能看出眉眼间的精致。 “真是糟心!”叶珩五指用力“啪”的一声合上。 “叩叩……”一阵敲门声。 “叶姑娘在吗?小的来给你送披风。” 是店小二的声音,叶珩放下镜子,起身道:“请进。” 叶珩拨开珠帘,小二哥已经抱着折好的披风站在门口。 叶珩笑道:“麻烦你了。” 小二连忙道:“瞧姑娘说得,哪有什么麻烦!您的披风……”叶珩接过。小二哥又道:“掌柜的特地吩咐,给您用了上好的熏香熏了一中午!” 叶珩抽抽嘴角:“哦,真是太感谢了!” “不用,不用!叶姑娘客气。”小二哥洒脱道,“小的先告退了。” “好,你慢走……” 小二哥极有专业素养,他体贴的关上门不发出一点声响。 叶珩捧着披风站在原地。一呼吸就能嗅到微微淡雅,幽幽清香。叶珩目光呆滞,他迈开步子,推开窗户,将披风放在通风处。 吹个一下午加晚上,明天应该没味道了吧! 叶珩拍拍手,觉得机智的自己顺眼极了。 叶珩退回床前,翻了翻前个和长衫一起买得晦涩难懂、佶屈聱牙的医书,随手读了几页。 很好,和记忆中一样。 问水的医术已经和他融为一体。想来治疗花满楼的眼睛并不会出什么大差错。 叶珩理了理下摆,离开时犹豫的把劣质男士长衫拿在了手里。 他关上门,走廊上静悄悄的。手腕翻转见,长衫已不见,转而是一盘精致可爱的糕点。 六瓣荷花的形状。花瓣自边缘处往下由深而浅的渐变。中心是粉嫩的心蕊。 三十级的美食:清糯荷花糕。 为了空出个格子装件劣质长衫,他也是够狠心的。 叶珩叹气,款款地走了。 可是,他不知,在他离开后不久。有人顺着窗户摸进了房,顺手牵羊牵走了梳妆台上的镜子。 “真金子,极品雕工,稀少的七色宝石,色泽通透,内有流光……还是一般大小!”那人把镜子揣进怀里,喃喃自语,“发财了,发财了……” 叶珩端着一盘糕点去敲了花满楼的客房。 “之前,是我失礼了。”叶珩对着品茶的儒雅公子先道,“我来找你是想和你谈桩生意。” “秋晚但说无妨。” 叶珩微微一笑,把装满四块糕点的盘子推在花满楼的面前:“尝尝吧。” 清糯荷花糕:夏有粉荷亭亭立。清淡绵软的糕点,带着淡淡荷香。香气沁入心脾,宛若清风吹拂,撩拨水纹。 运气+50,持续十五分钟。 花满楼轻咬一口,立刻口齿生香,令人回味无穷。 叶珩趁势问道:“不知道,如果我医治好了你的眼睛,费用能得多少?” 花满楼愕然。 ………… ………… 陆小凤正在房里分析着上官丹凤出给他的难题。 萧秋雨一事让动身去山西的计划延迟了。他正准备去找西门吹雪,门外却忽然来了店小二。 “客官,这是叶姑娘让小的交给你的。” 陆小凤一看,是一个纹路高雅的盘子,上有两块荷花样式的糕点。 “叶姑娘说,请陆大爷代她向西门公子赔罪。” “哦?”陆小凤摸摸光滑的嘴唇,发笑,“交给我吧。” 他拾了一块扔在嘴里,大摇大摆地去找西门吹雪。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说了几句就离开了。临走时把盘子放下还道:“这是小神医给你赔罪的。”说罢,就摆摆手。 案桌上的清糯荷花糕散着诱人的香气。 西门吹雪睁开眼,眼神犀利而又冷酷:“初春时节,哪来的荷花。” 第10章 傍晚所谓苏醒 第十章 客房里,叶珩计划了两种治疗花满楼眼睛的方法。 第一种是与《天龙八部》中的虚竹为阿紫医治的方法——换眼。 不过,挑选眼睛的难度太大。而且必须是新鲜的眼珠,想要在短时间内治好可就有的烦了。而且挖人取眼,且无论对方是否自愿终究是有失仁德。 叶珩新手上路,他自己也不愿尝试高风险的换眼之术。 第二个方法则是简单快捷的多。用技能疗养经脉,辅助针灸刺激脉络复活。一个技能下去,他直接就好了。 但这样做有些风险,万一好得太快被怀疑了……他不会被处以火刑吧? 叶珩穿来的时间不长,没有安静的地方尝试各种技能,导致他对问水技能和知识理解的不透彻。他害怕使用不合理,一时之间,他就抑郁了。 陆小凤、西门吹雪一个个都不是普通人。叶珩暂时不想卷进什么江湖风波,伤势惨重的萧秋雨让他产生了会陷入巨大麻烦的预感之中。他打算早点离开花满楼他们。 气氛一时有些静谧。 叶珩愁容满面,计算着每日该怎样治疗才不显得突兀,该如何决定多少时日康复才算正常? 叶珩没有想过,令花满楼眼睛康复这件事本身就不是常人所为。 “怎么了?”安静的房间,花满楼轻声问道,“可是在烦恼我的眼睛一事?”虽是疑问,但语气毋定。花满楼的眉宇间有一丝担忧,这丝忧虑不是为他自己的眼睛,而是为叶珩。他的眼睛令叶珩难办了,他抱以歉意。 叶珩笑着摇头:“是也不是。我只是在想哪种方法能更快更好。” 花满楼道:“顺其自然,不要勉强。” 他丝毫没有关心过自己,不去问他双瞳是不是真的有重见天日的希望。 叶珩决定赌一把。他赌花满楼不是忘恩负义的小辈。哪怕他暴露了不似凡人的技能,花满楼也不会去拆穿他。这样一个如玉公子,叶珩想要去相信。也希望,他没有信错人。 叶珩故作轻松道:“放心,萧秋雨的重伤我都能治,你的眼睛不算大问题。先把这颗药丸吃了。” 花满楼直接吞了下去。 全然信任的模样又给叶珩造成了会心一击。 这颗药丸吃了能让人陷入昏迷但没有危害。相反,它对身体有一定程度上的保护。 叶珩先给他释放了一个“龙吟曲”的简略版,清除身上大大小小的病痛,滋润眼部经络,确保身体处在一个无比健康的状态。 然后,他拿出了银针,辅以针灸。 花满楼之前食用了清糯荷花糕,有十五分钟的运气加成,加的足足有五十点。 现在才过去五分钟…… 这样一来,如果在针灸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是不会有大问题的。 叶珩捏起一根长长的银针,对着花满楼一张俊美的脸下了手。 苍天保佑,针灸不毁容! ****** 柔和的清风吹来雨水的湿气,打在斑驳的墙壁上。 西门吹雪在房里打坐,陆小凤不知道去哪儿,叶珩正在客房里为花满楼施针。本是豪华的保镖团队,现在是没用了。 雨打屋檐,依稀能听见到淅淅沥沥的滴滴雨声。 走廊上,一个灰扑扑的身影行色匆匆。那人其貌不扬,灰色的衣衫平板无奇,头上还戴着帽子。他步履轻巧,身形极快,脚尖落地不闻其声,看来不是一般的轻功高手。忽地,那人身形骤然闪,眨眼间就躲进了一间客房里。 这是一间很眼熟的客房。 客房里头的床上躺着一个更眼熟的男人。 ——萧秋雨。 身体包扎完好,白色的绷带是左一圈右一圈的缠在全身各处,只留了张脸能辨认。 灰衣人打量着脉搏虚弱,面色苍白但呼吸平稳的萧秋雨,嘴里啧啧称奇。 “……话说,把萧秋雨偷走,陆小鸡不会找我拼命吧……”他围着床转了两圈,嘴里嘀嘀咕咕,“想不到有一日,萧秋雨居然值十五万两……”他脸上扬起诡异的笑容,活像一个在打着坏主意的调皮鬼! 灰衣人眨了眨眼,精光闪闪。 他弯腰,一手按住萧秋雨的肩膀,另一只手拉起他的胳膊预备背起他。在手接触的一刹那,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珠…… 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对上灰衣人的脸,如鬼魅般地空洞阴森。 那人心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中一个激灵,不可控制瞪大双眼,而按在萧秋雨肩膀上的手就这么慢慢松开直至僵硬…… 僵直了一会儿,只见萧秋雨的眼球转动一圈,喉咙里发出嘶哑的音节:“……啊……呃……” 灰衣人松开了手后退一步,又伸直了腰往前直勾勾地对上萧秋雨的猩红血丝裹着漆黑眼珠的双眼。 他发黑的眼珠里并没有影像。 ——萧秋雨瞎了…… 得出结论的灰衣人在心里松了口气。正要有动作,屋外来了脚步声,由远及近。 灰衣人回过神,对躺在病床上咿呀嘶声乱叫的萧秋雨摇摇头。 “十五万两泡汤喽……”他感慨道。接着一个飞跃落在了窗户边,轻轻拉开窗门跳了出去。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一进来,惊喜地发现萧秋雨睁开了眼睛。 陆小凤又惊又喜:“萧秋雨你醒了。” “啊……啊……啊……”萧秋雨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一张嘴张张合合,可惜无人能听懂。 “小神医曾说过,明天你就可以说话了。”他料到叶珩的医术不俗,却没料到竟是如此之好。 “呃……啊……” 西门吹雪探上他的脉搏,又收回。深邃的眼睛古井无波,他淡淡道:“眼、鼻、口、耳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他暂时听不清。” 陆小凤点点头,又道:“西门你可有发现?” 西门吹雪冷静道:“并无踪迹。”两种可能,一是来人轻功卓绝,不留痕迹,且不亚于他;二是根本没人来。陆小凤的聪明脑筋很少出错,无疑是第一条。 陆小凤冷笑道:“幸好临时碰到了掌柜,告诉我们小神医和花满楼呆在一起没出来过,否则真要被骗过去了。” 那人扮作店小二特地来找陆小凤明显是为了引开他和西门吹雪方便行动。谁知道,陆小凤会恰巧碰上上林春的掌柜通知他叶珩在为花满楼治眼。小姑娘端着盘子进去就没出来过。陆小凤暗觉不对经,去了后院发现昏迷了的小二哥,一身衣服扒得干干净净。陆小凤发觉有人算计于他,于是就去找西门吹雪来捉人,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西门吹雪坐在椅子上,望了眼不停发出诡异声音的萧秋雨,静默不语。 游戏提示:您的幸运值时效过了,但别人的还没过呢~ 第11章 夜间所谓夜袭 第十一章 晚风,阴沉,夜凉如水。下了小半天的淅淅小雨终于在晚饭时刻停了下来。 叶珩跌跌撞撞地从花满楼的房间里出来。他满头冷汗,面色苍白。 陆小凤就在门外等着。门开的一霎那,小姑娘一头栽出来。薄薄的绿色衣衫紧贴在身上露出不完美的曲线。额头上*的发丝黏在脸颊和额上,肤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白。 叶珩一脚要跨过门槛,哪知双腿抖索不稳差点交缠栽倒。 陆小凤双手伸出扶住他的肩膀:“你没事吧?”这副模样,知道的是因为救人。不清楚的还以为打了一下午的水仗呢。 叶珩摇摇头,冷汗冒出。他想摆摆手但因为没什么力气打在了陆小凤的手臂上。他顾不得道歉,扔出一张纸:“他一会儿就醒。把药捣碎了抹在他眼上,用干净的布带缠好。” 叶珩挣脱开陆小凤的双臂,扶墙走了。 “你……”陆小凤上前欲要搀扶。小姑娘的样子不得不让人担心。 叶珩呼气愈加急促,他喘息道:“不要管我……我要去睡觉,不许叫我……” 医人之后是睡觉?!陆小凤好奇地想。 叶珩这幅虚弱情况挺令人心疼的。关于萧秋雨的事情,陆小凤是不忍心再问了。一些疑问卡在喉咙里,他目送着叶珩摇摇晃晃地撑墙而去。 叶珩费了几近全部的意志力才没有在回来的路上睡着。闭上眼睛的一秒,清晰的看见体力从二十减到了十四。 麻蛋,施个针灸也是累得他快成狗了! 这体力值是乘以三倍的数往下降啊! 由于是第一次,叶珩处处担心,处处注意。花满楼的配合与宽广的心胸非但没有给他减压,而是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因此在治疗的一个时辰中,叶珩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三思;三思,再三思;谨慎、谨慎,再谨慎!整个过程中耗费了极大的心力。体力值成三倍的下降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谈叶珩一秒睡熟的后续。陆小凤在夹住叶珩给他的药方后去请了掌柜帮忙。上好的宣纸上是飘逸藏锋的漂亮字迹。细看之下会发现笔画之间不是特别连贯,略显生疏僵硬,像是长时间没动笔的人在突然之间提笔而写。 上林春不愧是名声在外的酒楼。一刻钟的时间就来了伙计提着药材敲门。 懂医理的不是只有叶珩一个。身在江湖,江湖人士多多少少会上一些。西门吹雪更是个出色的大夫。 陆小凤提着药又上门了。 西门吹雪拿着药方和药材对了一遍。他倏尔道:“很好。” 陆小凤笑道:“什么‘很好’?” 西门吹雪没理他,自顾自的把药材分成几份。确认无误,他便按着宣纸上的配方配了药。 两刻钟后,花满楼的眼睛上已经蒙上了白色的布条。叶珩特意在纸上交代过,用开水煮过后最佳。 陆小凤注视着安静平躺在床上的花满楼。自刚刚起,他嘴角那富有魅力的微笑从未停过。 “你很开心?”西门吹雪依旧是高不可攀的神情。 “当然。”陆小凤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上林春的酒酿远近驰名,今晚的陆小凤有点微醺,“我一生中值得高兴的事情很多,但这一次,算是我有生以来最高兴的一件事了。” “你呢,西门?你开心吗?”陆小凤擦掉嘴边的酒渍,一双眼睛亮如星光,猜不着是因喝了酒还是为了花满楼复明的希望。 开心…… 西门吹雪对此生的目标一直很确切或者说他对他活着的意义很明确。他从未迷茫过,从未怀疑过,那就是追求无上的剑道。他的朋友很少,有时可能够不上“三两知己”这个词。陆小凤是他的朋友,毋庸置疑。 不可否认,这一刻,他和陆小凤的心情是一样的。只因—— “你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是高兴的。” 夜半,黑风,星辰黯淡。树影摇曳,风竹婆娑。 叶珩是被饿醒的。他疲惫地睁开眼睛,调出游戏界面,体力值恢复了一半。 他想吃点热乎乎的食物。 抚着饥饿的肚子下床,开门,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站在不远处,见他出来朝他招招手。 两人不约而同地走进,离着一米远,叶珩就皱着眉头道:“你喝酒了?”喝得真不少。 陆小凤笑道:“上好的竹叶青。” 叶珩闻着酒味,不喜地皱皱鼻子。 陆小凤退后一步,保持适当的距离:“走吧,正好你醒了,我们去庆祝一番,不醉不归!” 闻言,叶珩的眉头皱得更大了:“你们让他喝酒了?!” “小神医,哪敢啊!上林春的竹叶青,他是没福气享用了!哈哈……” 叶珩眉头依旧紧皱:“都半夜了,赶紧让他休息。”他不想出任何差错。 陆小凤停下,叶珩反应不及时差点撞到头。 真是恼人的身高差! 叶珩道:“怎么了?” 陆小凤弯腰,脸颊靠得有些近:“小神医,眉头皱得都成小老头了。再不改正,以后会变得不漂亮。” “……”叶珩无语,突入而来的酒气令人难受的要命,“你离我远点,臭死了……” 陆小凤成心要逗逗他,没等下一步动作,叶珩早已越过了他自己大步朝前了。 他又不是不知道花满楼的客房,真是……!叶珩心里吐槽道。 浓郁的酒味让他记起了和那帮畜生同居(宿舍)的日子。一到周五就拼酒,每逢失恋就酗酒,假期一来就灌酒…… 要问为什么这么讨厌? 垃圾全是他清理的啊混蛋! 他有洁癖的啊混蛋! 那帮外卖吃完一星期后生虫才扔的畜生! 估计他不在后,宿舍就成名副其实的苍蝇窝了。 哎,叶珩叹气。 屋内,只有花满楼一人对着满桌上好的酒菜。 叶珩的步子才踏进去半步,花满楼已出声道:“你们来了。” 陌上君子温润如玉。即便是蒙着白布,也未能减去他半分无双气质。 “病人应该早点睡。”叶珩望着他道。 花满楼露出苦笑,这是叶珩第一次见:“我已经睡了三个时辰了,秋晚就饶过我吧。” 叶珩了解他的心情,可是他目前好歹是个半吊子大夫,所以嘴上还是劝道:“你的眼睛不能劳累。” 花满楼笑得温柔:“晚秋的好意,我心领了。来尝尝上林春的……” “吱”地一声急促声划破长空。 叶珩骤然一惊,花满楼迅速起身将其护在身后。 陆小凤拍案而起跃出窗外。 “是哪位朋友光临,不如出来喝杯酒?” 暗夜长鸣,乌云闭月。剑气刀声,烛影摇红。 第12章 夜半所谓琴音 第十二章 “是哪位朋友光临,不如出来喝杯酒?” 朗朗清越的嗓音刚落,几道一闪而过的寒光刺向陆小凤。陆小凤冷笑,他旋身一躲,几把钢刀擦过他的发丝,碰不着他分毫。 几个身材壮硕,行动敏捷的大汉见一击不中,手腕收力,刀剑转了个弯往陆小凤的胸口刺去。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陆小凤只不过用两根手指轻轻一夹,几把刀剑瞬间裂成两半。 叶珩站在二楼的窗户前,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看得津津有味。花满楼没拉住他,只得道:“秋晚,到我身后来。” 让另一个男人保护在身后,而且这个男人比他大不了多少。叶珩的自尊心受挫,但他了解自己的实力,也明白现在不是挑事闹别扭的时候。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于是,他顺从的站在了花满楼的背后,踮起脚尖,望着楼下黑乎乎的街道。 “呵,我道是哪里的混蛋,一见面就这么没礼貌,原来是青衣楼的人!”陆小凤嗤笑道,他的脚下躺了好几个伤势累累的大汉。 未能嘲讽多久,几个呼吸间,一群黑衣人从屋顶上飞身而下,把陆小凤包围早圈里。 人海战术。 叶珩瞧着陆小凤似刃有余的架势,他松了口气。强烈跳动的心脏不禁稳了下来。 晚间的凉风吹走了乌溜溜的云彩,露出洁白的明月。 花满楼虽然看不见,但他闻声辨位的功夫可是江湖一绝。他侧耳倾听,笑容不在:“不妙。” “怎么了?”叶珩见他面色凝重,担心问道。事情好像不是想象中那么的顺利。 “西门吹雪被引开了。” 糟糕,持有紫阶武器的保镖不在了。 “秋晚,我们去萧秋雨那儿。” 叶珩不是笨蛋,顿时茅塞顿开,这些人是为了萧秋雨来的。 杀人灭口吗? 他们究竟惹上什么事了?!叶珩被花满楼拉着,两人心思各异。 花满楼的担心是对的。 纵使有再高深的功夫也抵不了人多。十几个武艺不凡的人团团围住陆小凤,他纵使有着绝世的轻功,也分身乏术。 “秋晚。” “嗯?” “别怕。” 叶珩刚想说我不怕,就见一个腰间挂着青色腰牌的黑衣人破窗而入,锋利剑锋直指床上动弹不得的萧秋雨。 叶珩瞪大眼睛。不是为了黑衣人,而是——萧秋雨竟然醒了!怎么没人告诉他?! 说时慢那时快呀!叶珩本能地跑向萧秋雨。同时,花满楼用流星般的速度冲出去,流云飞袖挥出,卷住袭来的剑然后连人带剑地扔了出去。 叶珩把手从萧秋雨的脉搏上放下,扒开他的眼皮仔细观察。在花满楼扔下第二个人的后,叶珩回头道:“他求生意志太强,所以早早醒了。” 花满楼点点头。他临窗而站,晚风轻拂他鬓边的发丝,衣袂飘飘仿佛谪仙落世。 黑衣人倒下一批,奔来一批。他们用高手故意引开西门吹雪,这座客栈里,就只剩下花满楼和陆小凤这两个战力。 花满楼眉间的沟壑加深:“秋晚,你呆在这里不要出来。”说罢,他飞身踏入战局,一掌拍开偷袭陆小凤的人。 叶珩喂了一粒药给萧秋雨。街上打打杀杀的声音持续加热,气氛一分一秒的凝固。叶珩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像现在这么慢,他不可避免地担心起来。 叶珩按捺不住走到了窗前。月光下,陆小凤和花满楼招招精妙,身影翩若惊鸿,武功卓尔不凡。 黑衣人,腰间绑着青色腰牌的黑衣人源源不断的攻来。 尼玛,这周围是有传送点还是复活点啊! 人海战术的妙用体现出来了,陆小凤开始力不从心,他的身上冒出了汗水。 叶珩握紧了拳头,着急万分。若是我能帮他们能够帮他们……等等……对呀帮他们!叶珩眼睛一亮,大脑飞快地转动。 问水不限兵器,只因他们太聪明,什么武器都会用。辅助和攻击技能同样是《问侠》中吊炸天的存在。一旦有个人竞技赛,能揍得别派人士跪下叫爸爸。 幸好,问水只有一百人。 幸好,他们大多都去跑练生活技能,不专攻练级杀怪。只有极个别几个变态是全能无敌。 叶珩拳脚功夫和那群黑衣人比简直是脆弱如婴儿。因此,即便他知晓问水和他融为一体,但在没有融会贯通的情况下,冒然下去近身攻击是在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只能考虑远程攻击。弓箭飞镖暗器……可恶,他根本没有把握不伤到自己人,如果玩脱了,后果不可设想。 剩下的,最保险方法是——音攻! 冷冷琴弦上,铮铮花海音。 一片西子听雪落,衷情谁诉问佳期。 《问侠》特有的音攻辅助门派,自问水出现后不再是唯一。 那么,叶珩的仓库里究竟有哪些乐器?古琴古筝——没地方,不灵活;笛箫——万一肺活量不够就日了狗了;琵琶……等、等一下,他差点忘了…… 叶珩倏尔笑了,眼中流动狡黠的光芒。 陆小凤解决掉一人,与花满楼背靠背:“西门去哪儿了……这下不妙了。”他看着踏着尸体围上来的黑衣人喃喃。 花满楼听见他问西门吹雪,摇摇头,淡笑一下,他的眼睛隐隐作痛了。 “上,取下他们的人头,杀了萧秋雨这个后患!” 双方冲突再起。 忽然,空中回荡起声声柔美清澈的袅袅清音。 此音恍若瑶池仙境,桃源仙乡,令人身临其境,魂不守舍,痴痴迷迷,陷入混沌。 几乎所有的黑衣人都出现了迟钝、痴迷、傻笑的症状,更有甚者兵器“啪嗒”一声从手中脱落。 这幅奇怪景象在陆小凤的眼里是不可思议的。花满楼看不见,可他知道青衣楼的人停止了攻击,四周有古怪的音节从他们的喉咙里发出,他们扔掉了兵器…… 突然,琴音一换,变成铮铮浩气,陆小凤顿觉战意上涌,生出了无限力量。肩胛、腹部、腰部等被击中的伤处居然疼痛不在,转而是丝丝清凉附在伤口,而后浑身精力充沛,内功……似乎都精进了! “花满楼?”陆小凤道。 花满楼点点头,他与陆小凤的感觉是一样的。 夜风吹拂,让人听不清琴声从哪个方向而来。清脆的乐曲宛若一个个巨大的漩涡把他们囚住。 陆小凤往上看。果见那个稚嫩娇小的姑娘趁着晚间明月,婉约清风,手捧箜篌,一手拨动蓝色流光琴弦,奏出渺渺仙乐。箜篌琴身流动着幽幽蓝光,顺着箜篌上精致繁美花纹的隐隐流动,与如烟月光相得益彰。 夜空下,月色流淌。叶珩怀抱箜篌,缥缈似仙,不似凡间。 第13章 后续所谓幕后 第十三章 夜色悠远,星河闪烁。 磅礴浩瀚的琴音以一个颤音结尾,转而化为无穷的力量流入陆小凤和花满楼的身体。 花满楼原先隐隐作痛的眼睛变得舒适。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能透过白布瞧见了远处的灯火。不过,这份惊喜的错觉仅仅只是一瞬罢了。 作为施术者,他们的变化叶珩是能察觉到的。他由衷地欣喜。 鹤唳:以戾气化音,除世间不平。绕梁三日的仙音下隐藏的是如锋杀意,使敌方混沌,陷入无边梦境。一定几率除掉武器,消除战意,心甘情愿成为俘虏。 秦风皓月:相传是古秦流下来的曲子,浩气激昂,闻者士气高昂,英勇无双,多为两军对战时提高士气所奏。消除我方所有负面影响,重伤治愈,大幅度提高战意,短时间内提高我方内力(气、灵),攻击、防御、敏捷、运气上升。降低敌方防御、敏捷和运气,一定几率造成眩晕。 陆小凤与花满楼并肩,他看着黑衣人一个个摇头晃脑倒地不起,心中对叶珩的来历越发的好奇。 一曲终了,琴音未停。 远方,飘来了绵绵哀思。望断愁肠,仿若女子的低泣轻诉。 楼上的持琴人方才拨动了几根弦,余下的十几个黑衣人晃动下身体而后像是得了羊癫疯,突然跪在地上,奔溃大哭…… “俺娘,俺对不住你啊!俺给俺们李家丢脸了!” “翠花,你等等我啊!你为啥要先走啊!” “妹妹,都怪哥哥没有保护好你啊!” “青青,你对我的恩情,我只有来世再报了!” ………… 哀心花——你可听过女子胸口处真正的哀思。 ………… 陆小凤倒吸一口气,他和花满楼不是没见过男人流泪,但是十几个大汉抱在一起恸哭流涕的场景实在是大为壮观! 传说此花以女子绝望之泪水浇灌而成。每逢花开,女子奏响此乐,日日夜夜,直至花落。 绝望一旦被打开,希望就无处可寻。 叶珩还是第一次用这个隐藏技能,包括在游戏里。以前,他嫌弃哀心花没什么作用,比不上其他技能好用。先下,倒是颠覆了他之前的想法了。 哀心花太他么厉害了。 凡是内心关于女人的记忆,思念、懊悔、憎恨、怜惜……哪怕藏得再深,哪怕只有一丁点儿,都会被无限制的放大,感受那女子心中的百般痛楚。 叶珩真想跳起来亲他的幽若般一口。不亏是一百一十五级的武器。就算只能使用辅助招数也是棒棒的。 稀奇劲过去了,街上的鬼哭狼嚎就成了噩梦。 叶珩在琴上挽了个花指。 陆小凤仍在吃惊中,一个吼声把他拉出:“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们制服?!”几条三指粗的麻绳从天而降。 花满楼一手接过,递了两根给陆小凤。陆小凤笑着拉了拉绳子。接着,两人合力把眼泪鼻涕流一地的青衣楼杀手绑在了一起。 今夜的好戏总算是落幕了! 城外,离客栈几里远的一片小树林里。一个黑影在树林里焦急地来回走动。他身影窈窕,黑色的紧身衣描绘出姣好的曲线。无疑,他是个“她”。 夜黑凤高,还在初春,夜里没有温暖只有凉飕飕的空气。 静谧树林,不时有几声阴森鸟啼。 这时,林边来了一个男人。他身材高大,衣衫普通。诡异的是,他的影子,原本是手的地方居然是一个钩子的形状。在森冷月光的照耀下,他的脸呈现出一种扭曲的丑陋。 林中的黑衣女子注意到脚步声,立刻回头小跑到那丑陋男子的面前。面对一张恐怖的脸,女子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用美丽的五指轻柔的抚摸男子恶心的脸。 只听黑衣女子用着无比温柔的语气道:“告诉我,成功了对吗?” 男子原地不动,任由女子在他的脸上动作:“没有。” “什么?”女子收回抚摸的玉手,握成了拳头,指甲刻进肉里:“没有?怎么会没有!青衣楼众多高手,还无法突破陆小凤和花满楼的保护把萧秋雨解决掉?” 女子狠声道:“难道,难道你没有按我的话去把西门吹雪引开吗?” 男子硬邦邦道:“引开了。可是,发生了意外。” “还有意外?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意外?” “是那个女的。” 女子眼中冷光渗人,咬牙切齿:“你说那个神医。”若无突然冒出的什么狗屁神医,她的计划天衣无缝,阎铁珊早就死了! “你放心,已经将西门吹雪引到独孤一鹤处,两者定有一死。” “哼。”女子冷笑一声,“死了有什么用。萧秋雨一醒把我们供出来就什么都完了!司空摘星这个废物!号称什么神偷,浪得虚名之辈!” 男子沉默。 “算了,我亲自去一趟。”女子长呼出一口气道。 “你,小心。” 女子转过身,面色不耐,敷衍点头。 ****** 叶珩坐在客房里望着黑漆漆的天边。他算了算时间,发现再过不久天都要亮了。 调出界面,体力下降了一小半。针灸过后,他对技能的施展没有那么担心了。 西门吹雪还没回来。陆小凤和花满楼去料理那些可怜的黑衣人去了。那他们去哪儿了呢? 事情是这样的: “话说,他们怎么办?叫警……送官吗?”陆小凤把他们绑好后,叶珩指着青衣楼的杀手问道。 “送官?”陆小凤奇道。 叶珩一面莫名:“不送官要怎么办?”和平世界养成的好骚年,出事找警-察。 花满楼轻抿口茶,笑道:“那就送官吧。” 于是,他们雇了辆车,找官府去了。听掌柜说,这城里的知府是个为官清廉、不畏强权的好官。是一位青天大老爷的门生。这群夜闯民宅、杀人行凶的坏蛋们不是终身监-禁就是死罪。 叶珩等得昏昏欲睡,朦胧间听见了陆小凤的一声大喊:小神医,我们回来了。 叶珩骤然惊醒,他起身迎接,刚迈出一步,忽地想起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尼玛!他要怎么和他们解释那把凭空出现的箜篌啊!和他们见面的时候,他是两手空空,两袖清风的啊! 还未等叶珩组织好借口,门被推开,露出陆小凤一张迫不及待的脸和高大的身影。他好奇又急切地道:“小神医,你的箜篌呢,快拿出来给我瞧瞧!” 麻蛋!才放进仓库…… 第14章 黎明所谓蒙混 第十四章 叶珩的身体晃动了一下,手脚有些僵硬。 糟糕,之前只想着要如何度过险境,根本没有考虑到后果。叶珩目光有些闪躲,但他还是坚强的抬头。 他的目光越过陆小凤,望见了他身后的花满楼。那人一脸淡然笑意,云淡风轻,仿佛把自己置身于之外。 叶珩不得不承认,他的智商似乎急剧下降了。 莫非是穿越的后遗症?! 嗯,一定是的! 叶珩安慰自己。 花满楼看不见,西门吹雪不在更是后来的,也就是说,唯有陆小凤是瞧见了他当日是身无外物的。叶珩不确定,陆小凤记得还是不记得了。 “小神医?”陆小凤打断他的思绪。 “我……”叶珩的大脑放空,樱粉小口一张一合,“我……你猜啊?” 陆小凤疑道:“猜?” 开了个头,下面的胡话就顺溜多了:“是啊。好歹是我师门的技艺和至宝,总不能随便给你瞧吧?”他坐在凳子上,调皮地眨眨眼,秀气的鼻子俏皮地皱了下。黑曜石般的眼珠子骨溜溜地转动,特有一番娇俏可人的模样。 陆小凤愣住了。门派的独门绝技不外露他是知晓的,他不会去犯类似的武林禁忌。可是,他仅仅是希望仔细的看看那把令人惊叹不已的箜篌啊。 陆小凤的心痒痒的,偏偏小神医让他猜。 猜?要猜什么,猜箜篌被他藏哪儿了吗? 叶珩的心高度紧张,他手捧热茶递向嘴边,余光凝视陆小凤的表情。 叶珩此时敏锐非常,他立即观察到陆小凤嘴边肌肉细微的动了一下,知他要说话。叶珩先下手为强,转向淡定的花满楼开始拉话题:“对了花满楼,我今日带来的点心呢?你全吃了么?” 闻言,花满楼摇摇头,嘴角上翘,一个好看至极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头微微撇动,他的一双被白布蒙起来的眼睛精确地对准了陆小凤的脸。花满楼就对着他笑,笑得开心,笑得调侃。 陆小凤从未料到花满楼也有会喜欢看好戏的一天。他下意识的摸摸胡子,手触及点点胡渣方才记起他的两瓣胡须遭西门吹雪无情剃掉的残酷事实。 “我用了一块。剩下的,或许你可以问问陆小凤。” “啊?”这和陆小凤有什么关系?叶珩在心中道。然而,他的视线听话地移向陆小凤。 四道目光射来,陆小凤乖乖地把傍晚发生的事交代得一清二楚。 “哦。”叶珩最后总结道,“这么说,我的点心没咯?” 陆小凤略有尴尬。其实几块点心没什么的,可当事人很在意。 “应该是的。”假扮店小二的人吃了一块,他和西门各用了一块,再加上花满楼的就没了。 叶珩眉头挑挑,他捂住胸口,心头有一种名为“心痛”的情绪流淌。 呜呜……他的三十级美食啊!虽然清糯荷花糕的等级不高,可它增加的幸运值啊幸运值!你知道在一个游戏里幸运值有多重要么! 这意味着,走路可能会挖到宝藏,施展招式或使用物品时,所有含“一定几率xx”的概率都会上涨啊!和人打副本时,运气上去了,boss就会揍你队友而不是揍你啊! 他仓库里食品本来就少,好不容易狠下心肠拿出了一盘,结果自己没有享用到,全便宜别人了!西门吹雪都便宜到了。他呢? 即便他们证明了仓库里的食物没有过期可以正常食用,但也无法弥补叶珩此刻心中受到的冲击!他不清楚问水带来的记忆包不包括烹饪,若是行的话,现在是春天,必须等到夏天才能制作啊! “为什么……我一个都没吃到……不公平……”他自言自语道。声音过小,陆小凤和花满楼没有听清。 叶珩呆滞的模样在不明内情的外人看来是小题大做了。这件屋子里,唯有叶珩自己清楚清糯荷花糕的妙用。 陆小凤对他的过度反应倒没有什么不满。毕竟是个小孩子,护食是可以理解的。他摸摸新长出来的胡渣道:“那点心精致小巧,甜而不腻,闻着有淡淡荷花香。小神医,是你做的么?” 叶珩沉浸在悲伤中,下意识点点头。 “初春时节,你上哪摘来的新鲜荷花?” ………… 傻逼了吧! 叫你作孽! 叶珩机械地抬头,面无表情,口齿清晰不带停顿道:“闻着有荷花香就一定是荷花做得么你叫‘陆小凤’难道你就是凤凰生的你的两撇胡子看上去和眉毛一样难道就真是眉毛了?” 女生吵架必备技能一:顾左右而言他。 “……啊,对。不是荷花,那是……” 叶珩粗暴打断他:“吃了我的点心还套我的秘方,陆小凤你节操呢?” 叶氏女王吵架必备技能二:夸大其词。 叶氏女王吵架必备技能三:扭曲词义。 陆小凤有点反应不及:“不,绝对不是。”陆小凤果决断定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叶珩严肃道:“那你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你的箜篌,只是想看看,别无他意!真的!”他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没有别的想法,单单是好奇而已。单纯的好奇,仅此而已。 叶珩一脸正色:“呵呵,箜篌?为什么要给你看。问水绝招岂是给人逗乐的存在。刚刚要套我的秘方,现在就开始转移话题,说,是不是仍在窥觊我的秘方准备套出去卖钱?!” 叶氏女王吵架必备技能四:胡搅蛮缠 叶氏女王吵架必备技能五:蛮不讲理。 陆小凤:“……!”这哪跟哪儿啊! 陆小凤突然发现,小神医对他有很大的误会,并且是很深的误会:“小神医,你我可能有些误会。我陆小凤绝不是觊觎……” 叶珩骤然站起,用鼻孔对着陆小凤“哼”了之声之后,甩手出门。 叶氏女王吵架必备技能六:我、不、听! 妈妈,我全都学会了! 陆小凤:“……” 花满楼惬意地品茶。 陆小凤:“……花满楼,你为什么不帮我说话?” “你是一个混蛋,我为什么要帮你说话。” 混蛋陆小凤:“……” 花满楼忍笑。 陆小凤不解道:“小神医是怎么了?” 花满楼摇头表示不知。 陆小凤怨念:“她怎么不对你生气呢。” 花满楼道:“因为,我没有觊觎人家的秘方。” 陆小凤:“……”跟你说正经事呢花满楼! 走廊里,叶珩拍着红彤彤的脸颊,急匆匆地回房。 总算是蒙混过去了。 陆小凤,对不起啊! 你和花满楼都是好人! 他不愿意对好人撒谎! 啊啊啊!他不是故意的! 叶珩坐在镜子前,愁眉苦脸,挥手现出幽若般。 铜镜中,一个模糊的女人优雅地抱着箜篌。气质出尘,高雅清丽。 叶珩想哭。 果真是……太特么娘了啊! “啊啊啊!”老子才不要成伪娘!!! 第15章 午时所谓药方 第十五章 话说叶珩自回来后,痛快归不痛快,但是睡眠质量还是不错的。没办法,鹤唳、秦风皓月和哀心花一连串的施放出来,对叶珩这样的新手造成的损耗是不容小觑的。辅助技能极为消耗精神力。况且敌人人数众多,叶珩不熟练,气海的损失更是大。而胜利后,心情从大惊到大喜变换太快,弄得叶珩现在是疲惫不堪。 睡眠是调节情绪和忘记痛苦的最好方法。 叶珩沉浸在梦乡里。丹田内的气海加速运转流遍全身,冲刷每一条脉络。叶珩不知,气海正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的增大,经脉也以同样的速度一点一点的变宽。唯一能引起瞩目的是,问水的经验值变化了,向八十六级近了一步。 一夜无梦。 翌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日头强而不烈。刺眼的阳光早把昨日湿漉漉的地面蒸发干净。凌晨下了一场大雨,冲刷了地面干涸的血迹。百姓们照往常一样吆喝、贩卖,在宽敞的石板路上熙熙攘攘。不时有两三辆马车卷着尘土漫步而去。 整幅画卷宁静而祥和,仿佛昨夜的一场血腥偷袭不过是一场不太美妙的噩梦。 叶珩一觉睡到了中午才醒。醒来时他还迷迷糊糊的,想要在温暖的被窝里赖个床。 昨个夜里他喂了萧秋雨吃了一颗药,温养他的伤势。因此叶珩磨磨蹭蹭的行为并不影响为萧秋雨进行下一步治疗。 昨天之前,萧秋雨在昏迷中,叶珩施展技能时他并不会感觉到。如今他醒了,叶珩就不能再冒险。 施针、喝药……这些得按照正常的来。 技能一发伤势瞬好这种好事,萧秋雨是不会再享受到了。萧秋雨的早早清醒完全是因着叶珩估错了江湖人的强健体魄和求生意志。 月流光和丹药在萧秋雨的身上产生了超出意料的效果。 于是,叶珩再次纠结。 问水的学识你必须主动去触碰,在大脑中搜寻,找到了那个点它自然而然就出现了。 为了让脑子更加好使,叶珩起床换上衣服,洗漱一下就去萧秋雨房里把脉。 若是不把他的求生之心放在考量因素里。依他的计算,今天下午他才会转醒。 望闻问切,一套标准动作使下来,叶珩心中有了计较。 他眉头轻蹙,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下了几张药方。运笔之间虽不能说是行云流水,但绝对比前个外表安静内心浮躁的叶珩好多了。 叶珩拿着药方有些踌躇。他需要帮助,可目前去找陆小凤有些尴尬——扮演蛮不讲理的小女生总不能半途而废不是。万一陆小凤很好脾气地原谅了他,再问起了荷花从哪儿来箜篌到哪去他要如何应付? 算了,去找花满楼吧。 他早就注意到了,谦谦公子如玉温润是不会探听别人的“*”的。 可让一个病人劳心劳力有失风度啊!叶珩一手扶额,腿却是诚实地往花满楼的客房而去。 “花满楼,你在吗?”叶珩敲着门道。他隔着门听见了轻巧的脚步声和一人的轻笑声,随后门打开了。 花满楼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嘴角浅浅笑着:“秋晚,你可好点了。”他侧身,让叶珩进屋。 “睡一觉早就没事了。”叶珩大大咧咧地坐下,将手中的三张纸拍在了桌子上。 花满楼含笑用骨节分明的手拾起,指腹一寸一寸地在纸上滑动。模样专注而又认真。 谦谦公子的专注模样本该是应该好好欣赏的,但叶珩突然有种被噎住的感觉,抖动的大腿差点支持不住让自己从椅子上栽下来。 苍天啊,大地啊!他要给自己跪了喂! 叶珩反应及时,一下子跳起抢过花满楼手中的纸,急道:“抱歉,抱歉啊!我忘记了!我立马写个盲文给你……麻痹……”叶珩飞快地住了嘴。 麻痹,简直自打嘴巴! 盲文人看得懂么!人看得懂你会写么! 花满楼愕然:“给谁?” “哦呵呵……”叶珩装作没听见傻笑。……真说出来,会被揍吧一定会吧。 花满楼前半句是听懂了。他眉目温柔,清浅一笑,细心地对叶珩解释道:“秋晚,我是‘看’得见的。”他伸出如玉的手去拿被叶珩紧紧攥在手里的纸张。 叶珩都要被自己蠢哭了。他拽紧了手中的东西,不好意思重复错误。 花满楼无奈地摇摇头:“给我,我念给听。” 他胸有成竹,不像是勉强。叶珩渐渐松开了手。 修剪整齐地指甲泛着粉色的光。花满楼抚上给叶珩蹂-躏不成样子的脆弱宣纸。他薄唇轻启,悦耳的声音从他完美的唇形中流出:“……人参、当归、黄芪……”他一词一句,一句一词,一字不落的把三张纸上的内容念出,毫无错误。 最后一句说出,叶珩从惊讶变成了惊叹。 “我说的可对?”花满楼笑着问道。 叶珩钦佩地鼓掌:“恩恩,佩服佩服!你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失明人士了。” 叶珩的学生时代总是代表班级或学校去慰问孤寡老人和残障人士。 他每年都会见到不同的失明人士,他们有的会装作不在意、开朗、懂事的阳光笑脸。可是,真正能做到和他们笑容匹配的豁达的人是凤毛麟角。 他们很善良,不会去怨怼旁人,他们会感激,会知足。但,他们还是会忧伤。 叶珩第一次见到如花满楼这样无时不刻不在笑、无时无刻不在开心的人。他的笑容让人感受到温暖,感受到了希望的温度。 忆起前尘,叶珩恍惚了一下,想起了正事:“我是来请你去药店……药房抓药的,我不太懂你们这里的价钱。” 花满楼很是乐意:“好。不过秋晚,你没有写上用量。” 叶珩点头:“我知道,等药买回来了我自己配。” 几钱几分几厘神马的真是太特么虐人了!他要自己用手掂量确定,否则太虚幻了他害怕。 花满楼了然地点头。生活在与世隔绝之地不通俗务,将来可能会吃亏啊。花满楼思量一下,笑道:“不如秋晚和我一起去吧。” “一起?”叶珩犯难了。 “可是有什么难处?”话一出口,他立即察觉不妥,歉意道,“失礼了。” 叶珩自是不会想到花满楼因为男女大防而脸红。他还以为房间太热导致人体气温上升。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想洗澡。”他的衣服好几天没换了。即便表面看不出什么脏污,但叶珩有些小洁癖,长时间不换衣服,白天黑夜的穿一身也太难受了。 “不如你等我一下吧。”叶珩留下一句就奔去楼下找掌柜要水。 花满楼在原地踌躇一下,下楼去了。 又到了脱衣服的时候了。 叶珩长长呼出一口气,把躁动的情绪压下。 雪白的肩头,紧实柔软的腰腹,修长笔直的细腿,小巧可爱的脚趾… 这样一副发育良好的萝莉身材,放在有特殊喜好的人士面前肯定能引人发疯。 放在别人身上,在合理合法的条件下,叶珩可能会欣赏一下(此处叶珩要澄清,他不是萝莉控!)。 放在自己身上……呵呵,别笑了,一边凉快去,容我一人静一静…… 第16章 片刻所谓衣衫 第十六章 有人等着,叶珩不好意思拖延,他本身也不想拖延。在澡盆里多待一秒,他的心就要多心塞三分。 不过,店家提水爬上楼还是费了些功夫。 时间掐的正正好。 叶珩刚穿好衣服,头发*的梳好散开在背后,门外就有人敲门。 叶珩披着头发开门,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挂着弯弯的笑眼。晶晶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狡黠和机灵。她捧着一件粉色的襦裙站在门外。见着他,小女孩非常有礼貌行了礼,没等叶珩的下一步反应就把手中的粉色裙子递给了叶珩。 “叶姑娘,这是花公子给你准备的?” 叶珩没有接过,诧异道:“花公子?” 小女孩惊异叶珩没有动作,提及花满楼她脸颊飞快地闪过两朵羞红。她低下头羞涩道:“是的,是花满楼花公子。” “……”叶珩心叹古代人的早熟。他望着小女孩手中的衣服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小女孩人等了半天叶珩还是没动作。她抬头瞟了一眼叶珩,嘴巴一瘪:“叶姑娘怎么不接呢,我举得手都酸了……” “对、对不起!”叶珩暗恼自己让一个小孩子受累,手反射性地伸去却在临头又迅速收了回来。 小女孩的手落空了。这下,她就不乐意了,腮帮子鼓了起来:“叶姑娘你……” 叶珩歉意笑道:“抱歉啊,劳驾你再走一趟,把衣服送回去吧。我不需要。” 小女孩先是吃惊然后用不识货的眼神瞧他:“这可是绫罗阁的衣裳,姑娘不喜欢?” 叶珩满头黑线。他才不管绫罗阁是什么。他一个男人虎落平阳成了个女人已经够悲催了。身上这件绿水清荷由于有装备加成而且比其他装备样式简单才套在身上。 而眼前这件粉粉嫩嫩,外罩纱衣,绣着桃花的衣裙简直就不能看。瞧那袖口、肩部的设计——行动不便;看那裙摆、领口的花纹——夸张繁复……根本就不符合男人简洁、大方的穿衣风格! 不对,女人的衣服怎么会适合男人! 叶珩怎么能要! 不行,他得赶紧去服装店订做两件合身的男装换上。属性加不加他不在意了!在这样下去,他自己都要潜移默化的认为自己是个萝莉而不是男、青、年! 叶珩把手摆成交叉状抵在胸前,意为拒接:“是的我不识货。你快拿走吧。”他别过脸,不让小女孩的一双明眸水瞳影响他的判断,更不能让她眼里水润润的控诉动摇他的决定。 和腮帮鼓起的小女孩相比,叶珩这个伪萝莉一点都不敬业。看看门外的那个,那才叫身轻体软易推-倒! “这可是花公子特意选的!”小姑娘再接再厉,特地加重了“特意”两字。 就是天皇老子选得老子也不穿! “不要,你赶快……” “哼。”叶珩没说完,那孩子一声傲娇地冷哼就离开了。 天哪,不会惹一个孩子生气了吧! 叶珩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叶珩依旧穿着绿水青荷出门。好在问水校服不显脏。 经过大堂,掌柜的正在忙碌,碰见她率先打了招呼:“叶姑娘,出门啊!” “嗯。”叶珩点头。他见掌柜望着他不移眼,疑惑问道:“你在看什么?” “啊,叶姑娘怎么没穿花公子送你的那件,是小女没有送上去么?” 叶珩有些惊讶地瞪大眼。原来那个小女孩是掌柜的女儿。想不到掌柜的其貌不扬,竟然能生出这么标致的女儿。叶珩表示对掌柜夫人产生了好奇。 叶珩不答。让掌柜的以为他女儿偷懒了。他立即笑骂道:“这个死丫头,这么磨蹭。叶姑娘我去找她……” 叶珩连忙拦住他:“不,你女儿来了。是我没有要而已。” 掌柜疑惑了:“姑娘可是对衣服不满意?我立马让人去换!” 叶珩急忙道:“不不不,不用。是我喜欢我身上这件而已。” 掌柜正想再说两句,却听叶珩道:“不过掌柜的,你女儿挺可爱的,长得也漂亮,你有福气啊!” 恩?掌柜奇怪了,他女儿都二十出头了早就嫁做人妇。可爱一词用着似乎不妥吧? 至于漂亮?掌柜心说叶姑娘真是会说话。他女儿他能不知道,漂亮是沾不上边的。 不过客人说是那就是。掌柜笑着附和,是叶姑娘谬赞了。 叶珩当是掌柜谦虚。他笑嘻嘻道:“哪里哪里,我说的是实话。她还小,还有地长呢!” 这下,掌柜终于听出这话不对味来了。 二十多了,长不了了吧……? 掌柜擦汗:“叶姑娘说笑了,小女都那么大了……” 叶珩眉毛一挑。十一二岁不大吧……? 碰巧,这时楼道上传来奔奔跳跳的声音。叶珩和掌柜同时回头,是花满楼,后面跟着一个扎着两个辫子漂亮姑娘,笑得古灵精怪。 叶珩指道:“那个不是你女儿吗?” 掌柜哈哈大笑:“叶姑娘可真会开玩笑,小女今年二十有一喽!” 叶珩:“……” “哈哈……”那小女孩乍见叶珩的囧样,开怀大笑,“被我骗到了吧。” 叶珩指着这个笑容洋溢的孩子说不出话来。他苦笑一声:“小丫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干什么要骗我?” 小女孩眉毛一皱,对叶珩的称呼不满。她纠正道:“丫头?我可不是什么小丫头,我是陆小凤的姑妈,是他的长辈!” “姑妈?!”叶珩张大嘴,杏瞳赫然望向花满楼。花满楼轻摇扇,不符应,不否决。 “对呀,你不能看我个子矮,就否定我的辈分吧。” 叶珩眼角抽搐,他摊手道:“好吧,陆小凤的姑妈是吧。你是他的姑妈又不是我的姑妈,我叫你一声“小丫头”有什么不对吗?!” 小女孩撅嘴,还嘴道:“哼,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凭什么叫我小丫头?” 露馅了吧…… 叶珩耸耸肩,懒洋洋道:“大不了多少还是比你大。年龄是不可逆转的,小丫头!” 小女孩高贵冷艳地扭脸:“哼。” 叶珩背过身,揉揉肩膀,他不和不懂事的小丫头计较。 陆小凤的姑妈?别开玩笑了!他女儿还差不多。 掌柜的在一旁擦汗:你们要斗嘴能不能等一会儿,先告诉我我女儿在哪儿好不好。 花满楼注意到插不上话的掌柜,告诉他女儿没出什么事。小丫头在半路上把她拦了下来,主动拦了送衣服的差事。 “秋晚,这是上官雪儿。”花满楼介绍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叶珩没意见,倒是上官雪儿拉着花满楼道:“我也要去。谁知道你会不会对我姐姐变心,喜欢上这个丑八怪?” 叶珩满头黑线,率先走了。 上官雪儿看着叶珩生气离开,得意地叉腰。 第17章 上街所谓争执 第十七章 上官雪儿扳回了一程,一路上心情不错,时不时哼着欢快的歌谣。在叶珩面前神气活现。 叶珩不会和一个小孩子生气,他走在半路上忽然停下来对上官雪儿道:“绫罗阁很有名吗?” 上官雪儿歪头道:“当然咯!绫罗阁是这里最大的布庄。” 叶珩再问:“既然是最大,那么他们做衣服是不是很快?” 上官雪儿点头:“有钱就行。” “那好。”叶珩一拳击掌。他转头对花满楼道,“花满楼,麻烦你先去抓药,我随后就到。” 花满楼不会不答应:“好。” 上官雪儿不乐意了:“我们去药房,那你干什么去?” 叶珩转身,眼冒精光:“买、衣、服!” 花满楼:“…………” 上官雪儿:“…………” 花满楼心想:看来那件衣裳秋晚是真的不喜欢啊! 上官雪儿眼睛亮了亮:买衣服啊!她也要去! 由于叶珩不认识路,上官雪儿跟着要去,三人决定一起去…… 通往绫罗阁的路是一条热闹的大街。路两旁的小贩卖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 有胭脂水粉,有手工制品,有精巧小吃…… 上官雪儿一个人跑在前面,东奔西跑,看看这个又去瞧瞧那个…… 叶珩对繁华的古代商业街感到新奇和赞叹。对一些女孩子喜欢的珍奇玩意没什么心思。 他和花满楼并肩走在后头,随时变换着速度,和上官雪儿保持一定的距离。 过了一会儿,花满楼打破沉默,道:“雪儿姑娘并无恶意。她年纪小爱玩,还请秋晚不要介意。” 这事啊!叶珩根本没放在心上。他就算介意也只会介意自己罢了,无关旁人。 他潇洒一摆手:“哎呀,你多心了,我再怎么记仇也不会把一个孩子的玩笑放在心上。”他是那种人么! 他舍友的妹妹天天脑补和她哥哥是一对儿,被她哥哥压,以他为原型在网络上写*小说,他都没有计较过。 小孩子不懂事而已,又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 他只不过把她哥哥按在地上揍了几回而已。 谁会在意这种事情啊,呵呵! 当然如果舍友妹妹把以他为原型的攻改成不渣和以他为原型的受改成不贱的话,也许他会少揍他哥哥几拳。 叶珩不以为然,花满楼是放了心。 不过,上官雪儿有时候的确是太调皮了。 一到绫罗阁里,叶珩还没开口,上官雪儿就反客为主让店家把最贵最美的布料搬出来。 一匹比一匹精美的布料出现,一匹比一匹价钱贵。叶珩额头上的黑线再次挂下了一大片。他把兴奋的上官雪儿拽到一边去,不让她捣乱。 当他说明来意和需求的时候,热情高涨的小哥用“你特么逗我”的眼神看着他。 叶珩不得不挥去额上的“井”字,忍受招待小哥的无语。 上官雪儿郁闷了:“男装?”她从别人口中知道他医术高明,但要男装是……掩饰身份……为了安全……行动安全……? 上官雪儿想到了所有可能的理由但都没有猜对真相。 “叶秋晚”的个子不高。为了贴身,只能现做。 “我明天就要,要付多少钱?”叶珩问道。 小哥装作在考虑价钱。眼珠子却在暗中打量那几个人。 三个生人。 一个男人两个小姑娘, 皆是衣衫普通。大点的姑娘虽然看不出什么衣料,但乍看上去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小哥眼睛咕噜一转,打起了坏主意。 “姑娘选得料子不贵,但我们绫罗阁里出来的都是精品,姑娘要得又急……您看五十两……怎么样?” 五十两……叶珩望天。 三个馒头一文钱……五十两约等于多少来着…… 文之后另一个价钱单位是什么来着…… 叶珩:“……好吧,五十两……”他正要掏荷包,花满楼用扇子拦住,上官雪儿拉住了他的衣袖……他们的速度之快远赶不上一个嘹亮的笑声。 “哎呦,笑死我了!几件破衣裳居然就要五十两!大伙儿快来看看,绫罗阁就是这么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的!” 叶珩三人回头,只见一个衣衫艳丽,眼带怒气的年轻女子提着裙摆杀气重重的进来。身旁跟着一个含羞带怯,楚楚动人的十五六岁姑娘正不安地拉住她的手臂。 艳丽高挑的女人夺过身边姑娘的包袱直接扔在那小哥的头上,又上前把小哥手中叶珩选得布料抢来对门口聚集而来看热闹的百姓道:“好个坑人的绫罗阁!不愧是本城第一大商家,价钱果真高不可攀啊!就这么个坑人玩意儿竟然要五十两!”女子用力扯开灰色布料对着众人道:“乡亲们评评理,他们绫罗阁就是这么坑害外乡人的。”说着,她把布料使劲往脚下一扔,绣鞋狠狠踩了两脚! 叶珩第一眼就觉这个妆容厚重的女人有些眼熟,现下见她的泼辣举动,恍然想起:这不是他第一天遇见的那个好心的女子么!把他当乞丐给他银子的那个! 灰色的布料本就暗沉,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再被女子踩上几脚。灰扑扑的颜色看上去更脏了,更次了。 女子发泄一通,叉腰,虎瞪着目瞪口呆的伙计。 另一个楚楚可人的姑娘见周遭人都望了过来,咬唇上前拉了拉女子的衣袖。 女子挥开她,把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几件轻薄的纱衣。 艳丽女子一掌拍在柜台上,指着包袱道:“老娘之前交了一百两银子的定金,嘱咐你们要用最好的绣娘!结果,这几件加起来连五十两都不到!无良奸商,居然还有脸收剩下的二百两银子?!” 叶珩伸头望了一眼,绣得是挺粗糙的。咦?他为什么会知道? 第18章 事件所谓证据 第十八章 艳丽女子把袖子往胳膊上一拉,粗鲁地拉过伙计的衣领:“快把姑奶奶的三百两银子还给老娘!” 伙子被紧绷的衣领勒得透不过气,他强辩道:“你……你血口喷人!绫罗阁百年老字号,定是你偷换了绣品故意来找茬。” 女子气急反笑:“呦呵,还敢狡辩!以次充好你还有理了!” 伙计毕竟是男子,他扳开女子的手,推了她一把,涨红了脸骂道:“乡亲们不要相信她们!这种万人-骑的婊-子,嘴里没一句实话!她们秦月阁最近拉不到男人就要倒了!这群骚娘们定是走投无路意图敲诈一笔!” 伙计义正言辞。艳丽女子气得胸脯高耸。 墙头草,两边倒。 伙计直接上升到人身攻击,聚众的百姓纷纷鄙夷店里的两个青楼女子,嘴里脏字连天,更有甚者对着他们淫-笑起来。 辱骂和异样的眼光让那位年纪轻轻容貌不俗的姑娘低泣起来。她抓住女子的手臂哀求道:“春桃姐姐,我们回去吧。” 艳丽女子气急败坏,眼眶泛红:“没用的东西!”她站在门口,冲着众人嘶喊:“看什么看,出来嫖的时候怎么不嫌我们脏了!一群蠢货,我呸!”此话一出,底下人骂得更厉害了! 人多势众,饶是艳丽女子嘴皮子再利索也骂不多他们。 伙计见大局已定,冷笑着理理衣领,淡定道:“春桃姑娘,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别再自取其辱了。” 春桃冷冷道:“滚你个王八羔子,先把老娘的三百两银子吐出来。” 伙计斜视她:“十件货昨日就给你了。你们秦月阁耍手段调换了绣品,与我绫罗阁何干?” “王八蛋你有何凭证?” “你又有何证据证明我绫罗阁以次充好?”伙计嗤笑反问。 “你……”春桃气得牙齿打颤,浑身发抖,手颤巍巍地指着他。 “她没有,那我呢?”叶珩上前,把地上的灰色布匹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一双琉璃瞳仁似笑非笑。 晴空烈日。略晒人的日光挡不住看好戏的心情。 看热闹的总是不嫌事大。 绫罗阁内,伙计很是冷静:“我劝姑娘还是不要掺和的好。免得让别人以为你们是一伙的就不好了。” “你……”上官雪儿俏脸涨红。她大步迈开要找伙计,叶珩一手拦在她前面。上官雪儿撅起嘴巴,安静地站在原地。 能和妓-女为伍的女子只能是妓-女了。绫罗阁的伙计就是这个意思。 叶珩不恼,淡淡一笑:“搞得你嫖-妓是个很光彩的事一样。妓-女下贱,那去找下贱女人的男人岂不是更下贱的存在。就是不知你,贱到了什么程度。” “你……你们是一伙的!”伙计在春桃和叶珩之间来回指。 叶珩一手拍掉他指过来的手指,微微笑道:“指人是不礼貌的行为。谈谈正事。你之前说我的几件衣服要收五十两。可是春桃姑娘说这些布加上制衣费用并不值五十两。” 伙计欲要反驳,叶珩打断道:“值不值,去找别的资深布庄问问就知道了。” “你……” “欸,你可别说别的布庄会虚言哦。我有精力去找城里所有的布庄问一问,更有时间等你掌柜回来亲自去县官大人面前去对峙。”叶珩笑眯眯道,“若是真的,我道歉并赔偿你们的名誉损失。倘若是假的……呵,就证明第一布庄不过是欺凌客人的无耻黑店,估计以后没有客人会来买你的布了。啧啧……”叶珩可惜地叹了两声。 嚣张地不可一世的伙计额上终于冒出了冷汗。 “至于,春桃姑娘的事……”叶珩转向贴在一起的两位姑娘。 春桃眨了眨眼,表情有些疑惑。 “其实很简单。春桃姑娘,请问,以次充好的事是经常发生还是只有这一次。” 春桃瞟了一眼冒冷汗的伙计,不情愿道:“就这一次,以前没有过。” “这位小哥是不是新来的?” 春桃疑惑他的问题,但还是照实答道:“我们是老主顾了。他的确是三月前才来的。” 叶珩得到了答案,更加从容淡定。他对伙计道:“绫罗阁这么大,又是百年老字号,每日交易众多,不可能用脑袋记吧。”叶珩拿起柜台上一本厚厚的账本。 伙计大惊,纵身一扑要去抢。忽然,双手动弹不得,一柄白骨扇正压住他的手腕,使不出劲。 扇子的主人一袭白衣,温润如玉,对他摇摇头。 叶珩随手往前翻翻,找到了想要的: “二月二十七,秦月阁春桃,十件纱衣苏绣,戏水鸳鸯,蜻蜓点水,争艳牡丹,白梅点雪,荷塘月色……定金百两。三月十日,秦月阁春桃,交货,余额二百两……记得挺清楚的。”叶珩把账本一放,对挣扎的伙计道,“把你们店绣苏绣的绣娘叫出来问问不就知道春桃姑娘的苏绣纱衣有没有绣咯?证据不就出来了么?” 伙计目光闪躲,不敢直视叶珩。 上官雪儿拉拉叶珩,轻声问道:“万一他们绣了怎么办啊?” 叶珩胸有成竹:“不会。当铺贬值太高,所以不会绣了拿去当。他来了三月,绫罗阁是第一布庄,三月来所有风月场所和其他布庄估计都认识他了,况且业内消息流通迅速频繁,尤其是风月场合,所以卖给他人风险太大,容易识破。肚兜是私密之物,尺寸不便外泄,寻常女子大多亲手绣制或用家中绣娘,所以卖给其他女子行不通……而依这位小哥的智慧也就只能考虑这么多了。细算下来,也就坑害一下即将关门的秦月楼,私吞公款才安全一点。不过你怎么这么笨呢,好歹和绣娘串通一下啊。啊,我忘了,你性格这么差,人品这么烂,又是走后门靠裙裾关系进来的,想必铺内没有人与你交好吧。” “你……你……不要听她胡说,你这个贱……”腕间的扇子突然加大力度,疼得他说不出粗鄙之语。 “哎……”叶珩摇头,“穿得人模人样,腰间的配饰是赝品。真品是被你拿去当了还赌债了吧。难为你自甘下贱了多日,混迹青楼找哪个好欺负。就像你说的,妓女的话有谁信呢?绫罗阁百年老字号了对不对。可惜啊,真相就是这样,事实证明你更下贱!欺负两个弱女子,真丢男人的脸!满嘴谎话,下拔舌地狱去吧!” “现在,真相出来了,你准备怎么赔偿那两位姑娘的名声?”叶珩弯下腰,眼睛眯成一挑缝。 春桃忽然之间硬气了,她抓起砚台敲在了伙计的手骨上,疼得他哇哇叫:“王八蛋,敢欺负老娘!快把我们姐妹的钱吐出来!” 花满楼顺势收回了扇子,春桃一下一下揍他出气:“王八蛋,还不还?!” “我还,我还,姑奶奶饶命啊!” 上官雪儿一点儿都不同情他,她做了个鬼脸幸灾乐祸:“活该!” 第19章 过渡所谓来人 第十九章 街道上的人对这一连串的变故应接不暇。春桃姑娘的发泄在他们嘴里叫好起来。有的人对着“绫罗阁”这三字匾额指指点点,有的干脆讨论起自家前段时间的买的布料成衣是不是也是次品……人云亦云,看着着实可笑。 叶珩的心情变差,询问了另一家的好铺子。上官雪儿似乎对他改观了很多,一路上与他说说笑笑的。 等春桃姑娘把气撒完了方才发现刚刚的外乡人已经离开了。本来想道谢来着……都怪这人!春桃怒气横生,重锤了一下伙计。 男衣的事,叶珩对此很着急很在意。因此他并没有去和春桃搭话。看起来对方没有认出他。已经知道了春桃的住处了,明日再去道谢。 叶珩步伐匆匆,行色匆忙。 本城的第二大布庄与绫罗阁相距不远,在同一条街上。 这次上官雪儿倒是没有捣乱,反而给了叶珩一些建议,哪些布料穿着舒适,哪些款式利于行动,又有哪些是装逼专用。 花满楼偶尔也会给两句指导性建议。 虽说陆小凤和花满楼出手大方,仅是萧秋雨的治疗费用就给了一大笔。但来日方长,他不是女生,需要漂亮昂贵的衣服来满足自己。 叶珩摒弃了精美、华而不实的衣料,选择了普普通通的暗色系。身在古代,财不外露,低调低调。 上官雪儿对于叶珩没有选择那款月牙白带银色阳月流云暗纹的缎子耿耿于怀。 小孩子嘛,都喜欢漂漂亮亮的。不过,那缎子的价格太令人望而生畏了。 许是前头绫罗阁闹出了事,排名第二一直被绫罗阁压了一筹的掌柜心情一直很好。即便叶珩消费很少,他还是奉上了最热情的服务态度。 不明真相的叶珩想,古代人的专业素质不错啊! 订好了衣衫,叶珩和上官雪儿跟着花满楼折道去药材铺。 花满楼站在叶珩一旁,听他给店小二念着纸上一大串药材。 伙计苦了脸:“姑娘,您每样药材具体要多少啊?” 叶珩不负责任道:“我也不确定,你每样都给我包一包。” 伙计:“……”哪家来的败家子。 花满楼一边听着一边摇头。忽然,他耳边传来幽幽地呼唤:“花公子……”那优柔的声音仿佛四月间盛发的玫瑰。 花满楼闻言回头。 女子随机往边上一看,瞧见了小小的人。她皱起眉头,惊讶道:“雪儿,你怎么在这?” 上官雪儿的脸红彤彤的,小嘴不自然的往内抿起。 叶珩正与伙计讨论的热火朝天。乍一听见一个好听的女生又叫花满楼又是亲切地叫“雪儿”的,当下就回头。 “丹凤公主。”花满楼略有惊讶。 公主?! 叶珩脑袋里立马浮现了电视剧里公主的各个形象。 蛮不讲理,颐指气使。 高贵优雅,贵气十足。 天真活波,不谙世事。 心机深沉,不择手段。 ………… 各种形象的脑补让叶珩起了十足的好奇心。可是眼前的这位公主打破了他以往的想象。 鸦色乌发柔顺披肩,脸上蒙着一层黑纱,全身裹着黑色的衣裙,紧贴在身上。露出的眉眼透出一丝高贵与多情。面纱下依稀能看见她高挺秀气的鼻梁。 这位公主的身后跟着一个人,一个相貌诡异而丑陋的男人。他的出现,令药材铺里的伙计和客人咬起了耳朵。 这……就是公主……? 叶珩有些不可置信。 公主不是浑身穿金戴银、举手投足贵气十足么?公主出巡身边不是应该带着众多侍卫么? 好吧,倘若真是微服出巡,也不用穿得跟黑寡妇一样吧? 皇宫里的侍卫颜值也太低了! 没有帅气俊美的,好歹来个五官端正的呀! 没有相貌普通的,好歹长得要正常啊! 说句实话,可能有点失礼。但叶珩真心想说,这幅样貌出来真心吓人。他都看见小孩哭了…… 以上种种皆化为种种疑惑。叶珩凑近花满楼,轻声细语:“我说,她真的是公主?我们需不需要下跪?” 花满楼莫名的有种想笑的冲动:“是的。不用。”他简洁答道。然后他灵敏的耳朵就听见了叶珩的一声叹息,“公主啊!我第一次见到活的诶……” 上官雪儿没忍住,一个“噗嗤”,捂嘴偷笑。 叶珩好奇地想多看两眼,可又怕犯什么“直面天颜”啥的罪……电视剧上经常演,一般来说是对皇帝。不晓得公主算不算在内。 习武之人多数五感灵敏。女子身负武艺,听见属常事。她柔和了眉眼,话语悦耳动听:“花公子,最近可好?不知这位姑娘是?” 被一个疑似美女的人叫做“姑娘”叶珩有点塞塞的。好在他心塞了多次,可以一心二用。于是他一边心塞一边介绍自己:“我叫叶……秋晚。” “原来是叶姑娘。”公主亲切道,“我是上官丹凤,是金鹏王朝的公主。” “你好你好,失礼失礼。”叶珩心想,这位公主真是平易近人,连闺名都这么轻易的告诉别人。 可是,中华上下五千年好像没有一个朝代是叫金鹏的吧!是小国还是架空? 叶珩暗暗唾弃自己居然把最重要的时代信息给忘了,明明第一天来的时候记着的呢。 叶珩眼珠转流,忽然余光瞄见了上官雪儿。她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三分惊惧三分担忧三分无奈还有一分复杂的情感,叶珩读不出。 听方才上官丹凤公主的呼唤,两个女孩是同性,莫非是亲戚? “花公子,陆小凤近期可好?”上官丹凤的脸上恰时浮出红晕,黑纱遮掩更显迷蒙,“事情进行的可还顺利?” 花满楼面色微沉看得上官丹凤心中担忧。 “可是,有何不妥?”上官丹凤柔声问道。 花满楼道:“我们回客栈再说谈论此事。” 上官丹凤面露忧郁。 叶珩一听要回客栈,回头一手拍在桌子上,一手一指:“小哥你就别墨迹了,快帮我把药包起来,他付钱!” 花满楼配合地递出一张银票。 ………… 回到客栈,一见陆小凤,上官丹凤便把黑纱掀开露出真容。 叶珩为她的美而震撼。只是……这公主似乎是早夭之相啊? 不对,她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第20章 再渡所谓美人 第二十章 叶珩他们刚到客栈的时候,陆小凤正从楼梯上悠悠的下来,他一手敲着扶手,有节奏的发出“叩叩”声;另一只手拿着细颈白瓷酒瓶豪放不羁地灌进嘴里,喉腔有幅度的上下滑动。 饶是身为同性的叶珩不得不承认,陆小凤这个样子很放荡不羁,很富有魅力,是个少女杀手。 譬如上官丹凤,她提起裙摆小碎步一溜烟地跑到陆小凤的跟前。而叶珩身后的上官雪儿直接别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 叶珩摸着下巴,再度感叹古代小朋友的情感之高。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就知道和他一帮子狐朋狗友趴在地上玩卡牌,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和乞丐无差,被妈妈揪着耳朵打。或者几人一组比试溜溜球,看谁的花样多……现在想想,他的童年真是单纯啊! 咦,不对啊。上官雪儿不是对花满楼有意思么?今天下午她还红脸来着……难道那也是骗他的? 叶珩扭头盯着上官雪儿…… 上官雪儿别扭:“看什么看啊!反正比你漂亮!” “……”不,他想多了。明明是个小孩,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深沉的心机。一定是她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变心了。 嗯,一定是的。 叶珩严肃总结:小孩子都是善变的! 上林春在附近的城镇是远近驰名。无论是平头百姓或商旅客户还是江湖游侠都会慕名而来。江湖人士一多就避免不了碰撞冲突。因此,双方打杀乃是家常便饭,无怪乎昨日的夜半厮杀无人挑灯。然而,便是周遭的百姓见惯了打打杀杀,但像昨日一样的浩大乃是少事,把一群杀手绑去送官府更是新鲜事。 这不,叶珩自一进门就听见三五大汉围坐一团热火朝天的讨论昨天的事。可是,这样的热闹维持不过一会儿。然后,吵杂的大厅眨眼间鸦雀无声。 敞亮宽阔的客厅只能听见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吸气声。 叶珩不想承认,他正是其中一例。 他的瞳孔睁大,嘴巴微张。 叶珩很震撼。他从来未见过有如此漂亮魅惑之女人。 一颦一笑皆动人,举手投足美如画。 上官丹凤的五官漂亮得宛如画中的仙女。 叶珩绝对要收回之前吐槽的话。这么好看的女人,估计也只要皇宫那种女如云、烧钱如纸的地方才能养得出来。 叶珩很惭愧,为自己语言的匮乏。无法描述出上官丹凤公主一丝一毫的美。 他感觉自己被深深的吸引了。 那纯粹来自于美丽异性的魅力。 他的视线深深划过上官丹凤的五官。从天庭、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和脸颊…… 脑袋有一瞬间的放空。之后,不属于他的古怪知识又冒了出来。他的眼睛再次飞快的、不受控制的、带着目的性的划过上官丹凤的五官。 富贵之家,王孙贵族。 红颜易逝,早夭之命。 真漂亮! ………… 等、等等! 这、这这这上官丹凤分明是早夭之相啊! 不、不可能! 叶珩浑身的汗毛倒竖。 上官雪儿站在叶珩的身侧只见他忽然僵硬了身体,变得硬邦邦的。眼睛瞪得向铜铃,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右手的几个指节和大拇指分别触碰了几次。奇怪的动作,和街头算命的一样。 上官雪儿疑惑地抬头。叶珩额发见冒出了冷汗,眉头紧紧皱着,像个长满皱纹的老太太。 他的手反复重复那几个动作,来回了好几次。 他的嘴里喃喃自语,声音太小,上官雪儿听不清。 上官雪儿拉拉叶珩:“喂,你没事吧?” “为、为什么……绝对不可能……” 花满楼的耳力比上官雪儿更为灵敏,但叶珩的话含糊在嘴里,他也无法听清。 “秋晚,怎么了?” “对,一定是错了。”叶珩的音量正常了。 上官雪儿道:“你在说什么呀?什么错了?”她焦急地晃动他的衣袖。 叶珩眼睛发亮,宛若夜空中闪亮的繁星,模模糊糊道:“我就说。封建迷信是不可信的……哪有人明明是早夭之相,我都算出她死了,却还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一定是我算错了……不对,面相五行、星象命理根本不靠谱,玄学之说就是忽悠人的。死人在我面前走路说话……呵呵……怎么可能……全是假的!” 对呀,是假的。 叶珩本来就生长在一个无神论的世界里。玄学对他来说未免太过虚幻。迄今为止,他所有脱口而出的答案都是源自于问水。 理顺了一切,他不禁在心中脱口骂道:该死的游戏研发人,把莫须有的狗屁东西装在问水妹子上,害得他对人胡说八道了好几次。 什么桃花运、桃花劫、血光之灾全是子虚乌有!都怪游戏,害得他当了好几回神棍! 鄙视研发人! 叶珩的一番自我推断让自己的心情舒畅起来。他重新望向上官丹凤,忽觉对方又美了好多,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尘啊! 可惜……叶珩瞅了一眼丹凤公主和陆小凤之间的粉红泡泡,再低头瞧瞧自己鼓起的胸膛,心中愤懑突破了天际。 多么漂亮的妹子竟然不能搭讪! 为什么女神都有男友了?! 一股黑气气从叶珩身上冒出,包裹了他的全身。 就在此时,上官丹凤回过头来,黑发挡在脸侧。 秋水明眸笑吟吟,嫣然红唇俏玫瑰。 “是叶姑娘救了萧秋雨,丹凤在此谢过了。”她微微一福身,示以谢意。 叶珩惊呆了,连忙回礼:“不客气!”他旋即绽放出有史以来最真挚的笑容,露出细小的银牙。 然后……陆小凤他们惊呆了…… 一个有魔力的、美丽的、清丽的、纯洁的如六月艳阳般耀眼,又如七月炎阳般炽热,更如四月春雨般酣畅,丝丝撒入人的心田,滋润每一方净土。 叶珩现在就似一只雄孔雀,在美丽的异性面前展示出他最华丽璀璨的翎羽。 陆小凤眼里有着惊叹,上官雪儿迷得不能反映,花满楼没法欣赏…… 没想到,小神医一笑起来居然有倾人城的潜质啊!陆小凤感叹着。 上官丹凤毕竟是个国色天香的美女。她仅是一个晃神就恢复了理智。她抬头见陆小凤赞叹的神色,脸上笑着,掌心的指甲刺进了肉里:“应该的……”上官丹凤意味深长地笑道。 叶珩沉浸在了女神的笑容里,并未注意旁事…… 第21章 晚霞所谓暴怒 第二十一章 无声的瞬间不过转瞬。 陆小凤瞧见了上官雪儿笑道:“哟,小表姐,回来了。”上官雪儿不理。 陆小凤讪笑。 叶珩也笑,他坏心地对上官雪儿道:“表姐?是谁说是陆小凤的姑妈来着?” 上官雪儿眨眨眼:“是你们笨,我说是表姐就信。哼!” 这明显就是在埋汰陆小凤。 在场的几人都开怀大笑。 偿还后,陆小凤、花满楼和上官丹凤看起来有事要谈,叶珩识趣的提着药包回房。 上官雪儿见此并没有缠着陆小凤,反而对他不假辞色,跟着叶珩屁股后面离开。 对此,陆小凤只能摸着新长出的胡须笑笑。 叶珩回房后,便将药包一一打开。轻捏起各种药材房间鼻尖细细轻嗅,而后思量一下,放在手中掂量。 他一开一回心里有了主意。他铺开一张新的纸,把计算好的药材放入其中。 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头的熟能生巧。上官雪儿捧着小脸在桌子旁啧啧称奇。 这人难不成是当场写得药方,再配出药不成?不然为何不在医馆就告知计量,这样岂不是省事很多。 “她到底是什么人啊?!”上官雪儿趴在桌子上嘀咕着。 叶珩充耳不闻。他认真的时候容易摒弃一切外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开头时,上官雪儿就在边上盯着。叶珩很不习惯,又不好意思开头支她离开。见她仅是在默默地看着,没有发小孩子脾性捣乱。他也就由着他了。 半个时辰过后,叶珩已经大功告成将所需的用药成功分开。上官雪儿唏嘘一下,虽然等得她脖子疼,但看他配药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叶珩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和肩膀。一抬头发现上官雪儿依旧在,他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怎么不出去玩?” 上官雪儿一听,脸顿时垮了下来:“玩,我哪有心思玩?” 叶珩不禁道:“你怎么了?” 上官雪儿脸垮得更厉害了:“我的姐姐上官飞燕失踪了,说不定已经死了,我玩什么呀?不对,她一定是遭遇不测了。” 哪有这么说自己姐姐的!叶珩虎着脸教育她:“小孩子不要乱说话。什么死不死的!” 上官雪儿抬起泪盈盈的眼睛,泣道:“她是我姐姐,我不会乱说话的。你看,这就是证据!”她伸出幼嫩的小手,手心上是一只金灿灿的燕子:“这是我姐姐最重要的东西,我在家里的花园里找到的。若非她遇到了什么不测,她不可能会留下这个!” 叶珩弯腰,和上官雪儿平视,他安慰道:“也许是你姐姐不小心掉了。你不要乱想。你父母呢?他们知道么?” 上官雪儿望他,道:“我父母早死了。” “……抱歉。你最近见到你姐姐是什么时候?很久了,一个多月之前了……” “一个多月见就没有再见过吗?往来书信呢?” 上官雪儿摇头:“没有。姐姐她经常消失很长时间,之前我并未做他想。直到我捡到了这只燕子……” 叶珩有些头疼。一个从不离身的饰物被丢弃在花园里,很难说明什么,更遑论不幸之言。但消失了一个多月确实能引人往不好的方面猜测。可上官雪儿又说,她姐姐经常消失不见。 叶珩放轻声音,避免触碰到小女孩现在敏感脆弱的神经:“你想一想,你姐姐有经常去的地方吗?你找过了么?” 上官雪儿还是摇头。 叶珩再道:“你家中可还有来往的亲戚,问过他们没有?” 上官雪儿道:“有。一定是她,她杀了我姐姐。” “谁?” “是上官丹凤,一定是她!是她杀了我姐姐。” 上官丹凤?叶珩脑中显出公主美丽的模样。 “小孩子不要乱说话,说谎会被大灰狼吃掉的。你说上官丹凤杀了你姐姐,有证据没有?” 叶珩的质疑让上官雪儿眼睛冒起了火星:“肯定是她。她从小就仗着公主的身份颐指气使蛮不讲理欺压我和我姐姐,指使我们做这做那!她还嫉妒我姐姐长得比她漂亮!除了她还有谁!” 这、这脾气坏不能当作证据啊!丹凤公主看起来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等一下,你刚刚的说上官丹凤是你的……亲戚?” 上官雪儿这回点头了:“嗯,她是我的表姐。” 这小不点丫头竟然是个王孙贵族?! “那你也是个公主……或郡主?”叶珩道。 上官雪儿摇头:“我爷爷上官谨是金鹏王朝的大臣,国亡后就跟着王子逃了出来。我不是公主也不是郡主,我不过是个供公主使唤的丫头而已。”说着,她难过地低头。 原来是个亡国公主……叶珩了然地点头。 对于上官雪儿的猜测,叶珩倾向于是焦急后的胡乱猜测。看情形,父母早逝,爷爷估计也逝世了,只有一个姐姐相依为命。失踪后胡思乱想是必然的。她是个小孩子,骤然的发生令她压力倍增,胡乱怀疑,下意识的找“凶手”是可以理解的。 叶珩轻轻拍了她的肩膀,望着她泪睫翩跹的眼睛道:“没有证据是不可以乱说的。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遭,我陪你去报官好不好?” 见叶珩仍是不信,上官雪儿气急后退跺脚:“就是她!我没有撒谎!你和陆小凤一样,你们都不信我!我亲眼看见她把柳余恨杀了……” “可,我现在还活着。”房门突然被一阵阴风刮开,门口出现一个人。 一个高大丑陋的男人。 上官雪儿一下子跳到叶珩的背后,试图用比她稍微宽阔点的肩膀挡住自己的身影。 叶珩站稳了身姿,挺直了腰板。他平静问道:“你就是柳余恨。” 柳余恨点下头。古井无波的眼神如死蛇一般钉在上官雪儿身上。对叶珩未施舍一个眼光。 叶珩对他的态度感到不爽。他冷声道:“你进来前不知道要先敲门么?”装逼弄什么阴风,搞得跟演鬼片似的。 柳余恨无视叶珩,缓缓开口对上官雪儿道:“公主命我来接你。你知道,她很担心你。” 柳余恨相貌诡异,别说上官雪儿了,连叶珩这个成年人都被他的阴森语气和容貌惊得气虚。 这孩子,刚说完别人的坏话。人家的护卫就找上门了。 上官雪儿的身子发抖。 柳余恨道:“你误会公主了。” 上官雪儿更怕了。 叶珩拍拍她,随机皱眉不爽道:“你在门口偷听我们讲话了?” 柳余恨终于舍得给了个眼神,沉默无语。 操,敢无视老子!叶珩火大了,一次就算了,一而再再而三得装聋作哑是欺负他脾气好么! “喂,问你话呢,聋了么!” 柳余恨不为所动:“我听得见。过来。”他径直走向叶珩,朝他身后的上官雪儿伸出手。 上官雪儿闪躲,把脸贴在了叶珩的背上,手紧搂住了他的腰:“我不去!” 叶珩顺势转身,无惧他的气场,重新迎上柳余恨无光的眼睛:“她不愿意。” 柳余恨又对上官雪儿道:“不要任性,过来。” 上官雪儿哇得一声抱得更紧了,她因恐惧而大声反抗:“我不要!” 那只满是伤痕,干枯的手伸向上官雪儿。 叶珩忽然感到背后一阵温热。 绿水清荷轻薄透气。 叶珩迅速捉着那只手腕,一字一句,眼神锐利:“我说,她、不、愿、意。” 柳余恨手腕翻转,反控制住叶珩,掌心涌出内力,一掌击出:“她必须走。” 叶珩一时不察,手腕被抓住,一股强劲气流冲撞而来,他被一掌打在了地上。喉间隐隐有股腥甜之气上涌。 叶珩倒在地上,不可置信。他也有被别人教训的一天! 气血翻涌,直冲脑门。 检测到隐士怒气值突破普通上限。攻击+50,狂暴+50,理智-40,防御-…… 后面是什么叶珩早已听不清了。丹田内一股腾腾热气急速旋转,搅得他五脏难受。 平静的一天,店小二正要给叶姑娘送个口信。他刚一上楼,踏上长廊。一场热浪来袭,数十道银光闪烁,锋如利剑。两扇房门旋即分开,撞破栏杆,跌到楼下,碎成几段,惊得楼下堂中几个食客大叫。 店小二被飞尘剑气吓得缩在原地。 紧接着,一个男人在瞬间飞了出来,撞在栏杆上,咳出一口血。他手腕上的银钩深深划在地上减缓自己的冲力,这才在危急时刻没有跌落到大堂。 堂中众人停下手中的事情,害怕又好奇,纷纷抬头望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掌柜的大叫不好。 坏掉的房门里走出一个人。 小二哥定睛一看,立马惊叫飞奔,口中大喊:“不好了!陆大爷,花公子,叶姑娘要杀人了!” 店小二刚一消失。屋里穿出一声冷笑。 声至人未至。 “第一,我最厌恶欺负小孩子;第二,我最讨厌强迫女生;第三,我最恶心别人在我面前装十三……” 他一步一步,踏出房门。气海生波,脚下的地被强大的劲气震出痕迹。 叶珩站定在柳余恨面前,绿色清荷荡出条条水纹,宛若绿荷盛放,又似竹叶纷纷,竹荷交错,煞是迷人。 叶珩右手持一把通体银色的宝剑。剑体通身闪耀着银色流光,剑柄上镶满了细碎的银光碎石,不知何物。 叶珩嘴角歪出一丝邪笑,眼角讥讽:“一般人在我面前犯,就俩字:找死!不巧,以上三条你都凑齐了。呵,在老子面前装逼,也掂量清楚自己够不够格!” 怒气不住上升,理智压抑不住情感。叶珩右手迅疾挽出剑花,剑光如电般转瞬即逝。 柳余恨重重咳出一口鲜血,头晕发昏。 叶珩腕见发力,眼中平和不在,狠辣与决绝一并闪现。他,要置柳余恨死地。 碎秋的剑尖直指柳余恨的心脏。 血色四溅,一触即发。 然而,令人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一双有力的纤长手指夹住了碎秋。 食指与中指。 仅仅是两个指头。 “陆小凤。”叶珩眼冒泠泠冷光,语带寒冰。 陆小凤稳稳地夹住,苦笑道:“小神医,何必这么大的火气?”余光了然地瞧了下上官雪儿。 预料不及的惊变,上官雪儿扒在门口惊得不敢说话,安静地呆在原地。 被拦下的瞬间,叶珩理智快速回笼。 脑中清醒后,他耳边回响着花满楼的声音。 “秋晚,冷静点。” 秋晚……他可不是叶秋晚。他懊恼地捂住头。真是糟糕,令他记起了不好的事啊! 心思及此,胸腔又有一番涌动。 叶珩连忙止住,默默念叨:叶珩,冷静,冷静……叶珩,冷静点…… 这时,上官丹凤跑来,她美丽的脸庞挂着担心、焦虑。她急忙道:“叶姑娘,他若是有什么不对,我代他向你赔罪。剑下留情啊!” 叶珩心中一震。 碎秋落下。陆小凤松了一口气。 上官丹凤立刻感激道:“多谢叶姑娘手下留情。” 四周围拢的人越来越多了,叶珩长长呼出一口气:“我去熬药。”说罢,他进屋拿药,越过上官雪儿,路过瑟瑟发抖的店小二,走过惊魂不定的路人…… 这下玩大发了!叶珩心道。 ………… 戏退场了,主角走了,看官们也散场了。 叶珩的客房门坏了,上官雪儿没办法呆下去。她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客房里。反正今日,她的坏表姐和柳余恨是没空管她了。 上官丹凤扶着柳余恨回去,心下大惊:叶秋晚的武功竟是如此厉害!坏我好事,武艺高强。看来是留不得了…… 另一厢,陆小凤和花满楼也离开了事故场地。 路上,陆小凤沉默寡言,花满楼不禁发问。 陆小凤停住脚步,然后苦笑一声,举起右手:“要是方才小神医没有冷静下来,剑再往前一点。我的‘灵犀一指’可就不保了。” 天边晚霞,瑰丽多姿。 破烂不堪的廊中,只见陆小凤的两指见流出滴滴鲜血,滑下掌心。 花满楼闻见了血腥味。 “看来,你刚才撑得很用力。” 陆小凤笑道:“可不是么。”他又感叹道:“小神医不仅箜篌弹得好,连剑也使得不错啊!”那剑真是万中无一的锋利! 花满楼道:“秋晚绝不是狠辣之人,柳余恨做了什么事,惹得她出此狠手?” 陆小凤甩甩手上的血珠,指了个方向:“想知道,去问问不就好了。”陆小凤朝厨房走去,远远传来他轻佻的声音:“再过几年,我陆小凤不能接剑的名单上要再加上一人喽…… 第22章 霞光所谓镜子 第二十二章 日头西落,殷红的晚霞如血般四溅在天边。 耽搁了一下午,叶珩问客栈的人要了两个药壶,把药包解开倒进壶里,蹲在地上煎药。 对着药壶袅袅升起的轻烟,叶珩手里拿着蒲扇按照脑中浮现的画面一下一下的左右轻摇。 哎…… 千钧一发啊! 作死啊! 杀人偿命啊! 叶珩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无人知晓他在清醒的时候背后出了冷汗。要不是陆小凤他们拦着,他就要成为第一个穿越不过几天就要蹲牢房、吃牢饭,或者被砍头的人。 哦,当然,还有可能流放三千里或多少里…… 哎,怒气突破,理智下降,出现少几率的狂暴也是够了。 叶珩啊叶珩,那事过去了这么久,果然对你还是有影响啊! 叶珩蹲在地上叹气,感慨。 脑中不住地回想之前发生的种种。清晰的记忆就停在他被打倒在地,柳余恨拉扯上官雪儿而上官雪儿死命不从的画面。之后,他就意识混乱,身体好像被另一个人控制,利落地抽出碎秋,释放剑意,一招将柳余恨打飞,无视店小二的惊叫和惊叫的人群,执意要置柳余恨于死地…… 叶珩觉得那人不是自己但又是他。 默默地看着手掌,回忆起力量满溢全身,那种强大的爆发力和绝对的武力压制真是让人着迷…… 剑指柳余恨——将别人生死掌控在手中的感觉又是那么的令人兴奋和罪恶…… 不行,不能再想了。叶珩把手掌握成拳头。别开脸,将注意力放在药壶上。 但效果并不明显。叶珩脑中开始不自觉的回放上官雪儿的话。 “肯定是她。她从小就仗着公主的身份颐指气使蛮不讲理欺压我和我姐姐,指使我们做这做那!她还嫉妒我姐姐长得比她漂亮!除了她还有谁!” 除了她还有谁。上官雪儿这么的毋定……而丹凤公主……她是否知道她的表妹在怀疑她……派柳余恨前来是否知道点什么……他们和陆小凤、花满楼之间似乎是什么事要请他们帮忙…… 上官丹凤……她的容美绝姿一寸一寸的在他脑海中划过…… 他记得很清楚……没有面具的痕迹…… 叶珩睁开眼心中有些烦躁…… 脸皮既然是真的,活人怎么会算出有已死之命。 死人怎么会活生生的在地上行走! 上官丹凤有影子,在阳光下行走,身上并无鬼气…… 叶珩深深地打了个寒颤。 死而复活……古代有这项技能? 穿越尚可以用科学解释,死而复生要让他怎么接受。 比起相信死人活着,命卦不准确才能更令他信服。 而上官飞燕的失踪,仅仅用丹凤公主从小欺负她们来断定……上官雪儿果然是个小孩子啊! 叶珩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小神医!” 叶珩扭头一看,陆小凤和花满楼正站在夕阳下冲他招手。傍晚美景,日暮为他们渡上一层薄薄的金光…… 他们慢慢走近,叶珩鼻尖闻出一丝血腥味……他把手伸进袖口,然后扔出了一个小白瓶。 陆小凤抬手接住,拔开红色塞子,一股幽然清香扑鼻而来。 他们一边走来,陆小凤一边把白色粉末涂在伤口处,疼痛消除,清凉舒适。 拾个板凳坐下,陆小凤把瓶子扔回去,挑剔道:“药不错,就是香了点。”他嗅嗅手掌的香气,又放在花满楼的鼻子下。 花满楼笑道:“是挺香的,不是挺好?” 陆小凤道:“我一个大男人涂什么香,我又不是楚留香。” 叶珩心道,男人搽香水的多得事,只是你见过而已。不过……叶珩问道:“楚留香是个男的?”叫这么娘的名字居然是个男人! 陆小凤一愣,然而捧腹大笑。 花满楼解释道:“秋晚刚来中原对武林人士必定是不了解。楚留香是个侠盗,人称盗帅亦作香帅。” “香帅?” 花满楼点头:“只因他的身上带着郁金香的香气。” 叶珩好奇心大起:“他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陆小凤插话道:“自然是后天的。” 楚留香、郁金香,那他岂不是走到哪儿都处处留香?叶珩乐了。这人起名字还挺现实的。 许是陆小凤和花满楼瞧他心情不好,故意说了一些趣事逗他。 叶珩知晓他们的好意,欣然接受。 “你们来是想问什么?”叶珩摇扇问道。 陆小凤开门见山:“小神医,你今日为何会与柳余恨起冲突?” 叶珩很想回一句,因为他把我揍了他心里不爽。但他知道陆小凤和花满楼肯定不是想听这个,所以就老老实实从头说起。 陆小凤一听,和花满楼对视一眼。得了,果真是有上官雪儿一份子。 叶珩说完,不放心道:“上官雪儿说她姐姐失踪了。你们看起来和她们上官一家很熟悉的样子,有什么线索么?” 陆小凤闻言道:“上官雪儿这小丫头嘴里没一句实话,小神医不必介怀。至于上官飞燕……”他先望了眼花满楼,再道:“她失踪了却是不假。” 叶珩淡淡的“哦”一声。他们不愿多说,叶珩也不愿多了解。本就是萍水相逢,他救人,他们付钱。何必弄得复杂。况且他一穷二白,在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根基,没有什么用处。 金鹏王朝此事乃上官丹凤和上官一家的私事。冒然告知别人岂不是冒犯了丹凤公主,因此,陆小凤和花满楼才没有多谈。 时间过得很快,药快出炉之际。上官丹凤过来了,他冲众人道:“萧秋雨醒来了,我刚刚去房里看了他。多谢小神医了!” 叶珩虽说欣赏她的美,但经过上官雪儿一事他对她就不太感冒。夜晚降临,而那张诡异的脸忽然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叶珩礼貌地道声不用谢。 两碗药,一碗递给了花满楼,另一碗就给了萧秋雨。 萧秋雨果然醒了,他哑着嗓子努力冲叶珩道谢:“……谢……谢……你……额……” 他说得艰难,面貌凄惨。 叶珩让他不要说话,可他仍然坚持把那句话说完。 上官丹凤在叶珩身后笑得开心。她许是真心为萧秋雨醒来而高兴吧。 叶珩治疗时期,外人不得打扰。 光阴流逝。 叶珩就快施针完毕。其他人正在包厢里等着他。 店小二噙着欢快地笑替众人添茶:“客官,请用。” 小二哥轮了一圈,轮到了陆小凤。茶水刚放下,店小二正要收手,一旁的陆小凤飞快地捏住他的手腕:“猴精。” 小二哥奇怪道:“陆大爷你说什么?” “还装。”陆小凤忽然伸手探进他的衣襟,“一个店小二怎么会有如此名贵的物什。”一个圆形精巧而名贵的小物被他掏了出来。上面璀璨的宝石被灯光照射闪耀着耀眼的光辉。 店小二大惊伸手去抢:“我的!” 陆小凤一个翻身躲过,调侃他:“你的,又是从哪儿偷来的。” 店小二身手灵活,轻功了得。一个跟头跃过去:“陆小凤,快还我!” 小二哥身手了得,陆小凤不遑多让。二人一来一回在宽阔的包间里动起手来。 花满楼淡定地喝茶。 上官丹凤和上官雪儿了解陆小凤的身手,见其未落下风便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 两人皆是身手敏捷,过招迅速令人目不暇接。 这两人一打就落在了正门口。 叶珩在门外就听见响动,他推开门笑道:“什么事这么热闹?” 他一进门,陆小凤和店小二就停下了。两人双手交缠,动作定格,双双看向叶珩。 叶珩凑巧听见店小二未说完的一句“我的……” 叶珩的眼睛落在了陆小凤的手上:“陆小凤你拿着我的镜子干嘛?”说完立即反应过来小二哥被打断的半句话。 他的…… 叶珩挑眉:“你说是你的?” 店小二义正言辞,脸色不变:“我的。” 我……叶珩重重呼出一口气,把脏话咽下去。 “这上面刻着我问水谷的徽印你居然说是你的……”叶珩冷笑。 陆小凤松开了手,退到了一边。 小二哥定睛一看,眨眨眼。原来上面镂空的纹路是问水的徽记。可是,问水是什么地方,没听说过呀? 今天太糟糕了,一个两个都来找他的晦气。怪不得后来就找不见他的镜子。原来是被人偷了。由于只是一个饰品并无多大用处,叶珩也就算了。 可是现在,一个小偷当着他的面称他的东西是他的…… 他果然是太好欺负了么。 叶珩吐出一口浊气,手放在腰间,右脚向前,双腿弯曲。 “风、间百里!”刺骨冰凉的剑气瞬发,寒光一现。 剑气划成一道圆弧。小二哥急忙闪躲,一股剑意恰好划过他的脸颊,割破表皮。 叶珩收回碎秋,蔑笑:“别以为带着面具我就认不出你不是店小二!” 店小二摸着破掉的痕迹,心下震惊:这小姑娘究竟什么来头,能看出他易了容?! 第23章 晚间所谓人皮 第二十三章 风间百里第一式,以强劲有力的剑气震慑敌人。 包间里不是只有叶珩和小偷两人。叶珩今日毁坏了客栈太多东西,他已愧疚难当。可不能再把人家的包厢给毁了。 一眼望去,屋里的装饰对算不上价值千金但也抵得上寻常人家几月的花费。 叶珩现在很清醒,很理智。他针对的只有面前这个小偷罢了。 小小的教训而已。他并不想上伤人,所以“店小二”的面具坏了。 叶珩将碎秋收起,对着还在傻眼的“小二”道:“走吧,跟我去官府,想来你也应该是惯犯了。“ 叶珩一句话出口,顿时逗笑了两人。 “你,你要拉我去官府?”假店小二指着自己,瞪大了双眼吃惊道。说完,他自己就先大笑起来。 小偷笑,叶珩能理解。但是陆小凤你在那儿捧腹大笑个什么劲? 叶珩转头盯他:“你笑什么?” 陆小凤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勉强回话:“哈哈……猴精你也有今天。”他又对叶珩道:“小神医,你可知他是谁?” “……”他连皇帝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他?叶珩吐槽,“你都不知道他是谁,我怎么会知道?” 陆小凤:“……” 上官雪儿瞅见陆小凤吃瘪,“噗嗤”一声,捂嘴偷笑。 上官丹凤也是忍俊不禁,可她好歹保持着公主的仪态。 而地上蹲着冒牌货可就没那么多讲究了:“陆小凤,你也有在女人身上吃瘪的一天……哈哈哈……”那人起身来到陆小凤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哥俩好的架势让叶珩一下子就回过味来。 “你们认识?”看来不但是认识的而且很熟——因为现在这两人已经开始相互斗嘴了。 这时,花满楼好心的出来解答了。 原来这人叫司空摘星,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不仅是个神偷,更是陆小凤的至交好友。 后世有个词更能贴切的形容他们的关系。 ——基友。 叶珩认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陆小凤和花满楼都不是一般人。作为他们的朋友肯定也是很不一般。譬如那个拿着紫阶武器消失至今的西门吹雪和亡国公主上官丹凤。 一个白衣胜雪,一个姿容貌美。再加上一个谦谦君子。放在后世,他的朋友团几乎都是男神女神般的存在。 至于司空摘星……虽然是个小偷,但架不住人家是个神偷啊! 况且古代不能用现代的道德标准去衡量。没准人在百姓的心中是个劫富济贫的大侠! 不过,他看起来很像头肥羊么? 穿越在外,人身安全尤其注意。叶珩自问,他从没有花钱大手大脚营造出“我是土豪”这个形象。 身上的套装依旧是问水校服清水绿荷。最低级的衣服同时也是最朴素的。他初来乍到并未与人结仇,也不喜与旁人逞凶好斗。高阶装备穿在身上在他看来是没有必要的。况且,华丽的外装穿在身上出去晃悠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是肥羊么。 叶珩在整理账号时,把低阶的无用物品都分解或卖出。这面镜子之所以没有分解,是因为它的价值很好。司空摘星的眼光不错,拿出去能卖好多钱。 起初镜子不见,他并未多虑。来到这里的短短几天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没有闲工夫去细细寻找一面无用处的镜子。 这样的小物叶珩的仓库里还有好多。 哎,当初也是傻。没先到把贵重物品拿出去当。虽然当铺会死死压价,可也算是有一项收入来源不是。 既是陆小凤的好友,叶珩想想就算了。这事有些尴尬,陆小凤算是他的顾客,是个好人。叶珩不愿意此事伤及两人的情分。只是,自己被偷窃罪魁祸首就站在面前还得忍着的感觉不好受。 然而,叶珩不知道得是,司空摘星早就知晓他和陆小凤有关系,偷与不偷和是不是认识陆小凤或者是不是陆小凤的朋友并没有关系。结果,后来了解真相的叶珩真是后悔没有揍人! 司空摘星和陆小凤互损了几句。他没有揭下面具,就顶着破损面具的模样大大咧咧地好奇问道:“小丫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的易容术算不得第一也是江湖上排的上号的。” “鄙姓叶,谢谢!”叶珩严肃道。 “叶丫头……”司空摘星挤挤眼,疤痕在他的脸上显得不伦不类,很是滑稽。 “……”叶珩,“……师门秘籍,概不外传。”他撩了下裙衫,坐在圆凳上。 师门秘籍?司空摘星的好奇心更重了。他望向陆小凤,陆小凤回他一个无辜的眼神,示意他也清楚。 江湖上,基本上没人能识破司空摘星的易容术。饶是陆小凤,他是通过层层推理而不是一眼看出。 而叶珩,仅仅是一个照面就瞧出来了,这样的才能不得不让人讶然。 在场几人几乎没有不好奇的。就连上官雪儿也暂时遗忘了几个时辰前事,拉拉叶珩的衣衫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叶珩抹了下额头。他要怎么回答,说是穿越福利可以么?叶珩猜测,易容的识破可能是和鉴定术有关。鉴定术一般用于药材、宝物、兵器装备等等。《问侠》中的鉴定术只可鉴定死物和非人的活物,不包括npc。 鉴定的等级高了,眼力练出来了。面具之类的应该能识破几分,而且他还有问水的自带bug才能。 周围人的目光全都集中而来,不说点什么太对不起他们了。叶珩装作高深莫测,糊弄道:“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再精湛的易容术也是有破绽的。易容术的本义就是去成为那个人。但人的身形、动作、表情、神态、语言和思想,要模仿的面面俱到谈何容易。人都有伪装的一面,你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倘若是相熟的人,相处久了总会发现不对经的。” 他轻扬起头对司空摘星道:“你所扮得店小二只是你眼中的店小二。他在客人面前恭恭敬敬,可你了解他回家后的样子吗?他用什么语气和他的娘说话,用什么样态度对待他的妻子,你知道么?” 司空摘星摸摸下巴,好像有点道理。 哎,不对!司空摘星反应过来:“我迷惑你们就够了,干嘛要了解其他的。”他只需了解店小二在客人面前的面目就够了。 叶珩点头:“对呀,所以这世上没有完美的易容术。我能看穿你,恰巧是师门精于此道,学了几分而已。” 学了几分而已…… 陆小凤和花满楼心道,要是学全了得成什么样的妖孽。 众人谈得尽兴,上官丹凤忽然开口笑道:“连司空摘星的易容都能识破,看来哪怕是模仿个十成十,对叶姑娘还是无用了。” 闻言,叶珩顿了一下,而后摇头道:“并不是。有种易容术谁也看不透。” 上官丹凤心里倏然一颤,脱口问道:“是什么?” 陆小凤道:“谁也看不透?哪种?” 叶珩抿了口茶,清清嗓子,缓缓开口:“不需要十成,□□成就够了。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六七成就行。有些人尚且连自身都看不清,别人又怎会看透。我们口中的易容术,人-皮-面-具是制成的。精湛归精湛,终归是赝品。但如若面具是真的呢?” 真的?上官雪儿呐呐问:“什么意思?” “意思是,真的人皮,从人的脸部割下,直到脖颈。”叶珩在脖子上比划着,“用特殊的方法保存、制作,完成后再覆于脸上,用高领衣衫把脖子遮住,头发盖住额头,脸颊两侧,把痕迹掩饰。这样除非是掀开衣服,拨开头发,否则别人不会发现。” 这个方法仍然是源自于《问侠》。 一个男人面貌丑陋却偏爱美女。为了得到漂亮女人的青睐,他四处去剥取俊美男人的脸皮盖在自己的脸上,再与女子谈情说爱,四下留情。 剥皮一事太过残忍,还是为了流连花丛。此案一经曝光,黑白两道皆为不耻。一时间官府悬赏,江湖追杀。 这男人四下躲藏,眼看天下之大无他容身之地。一个女子对他伸出了援手。男人感激不已,女子不嫌弃他相貌丑陋,于是两人相爱。 谁知好事没过多久。成亲当晚,女子突然失踪,一个群人马闯进他的藏身之所,在火红的喜堂上将他擒获,对着燃烧的龙凤烛,剥了他的皮,给他按上了野猪的脸。用针活生生的缝在他的面上。 男人痛不欲生,却死去不能。 原来,受害人里有一人经瑚月岛医仙救治还活着。这家公子相貌堂堂,不日将要成亲,哪知遇上这等残忍之事。被救活后,男子性情大变,残暴不仁。公子一家花重金聘了挽风楼,查清了凶手的所在。又花了重金请了挽风楼里的细作扮作农家女子收留凶手,给他沉重一击。 挽风阁,门派之一。江湖第一情报处。门内盛产情报分子、间谍、细作……演戏而已,手到擒来。 温柔、善良、不谙世事,不以貌取人。对于身陷囹圄的男人,无法不动心。 男人掩埋事实与身份,妄想和女子白头到老。 可笑,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就如他用英俊容颜欺骗那些女人一样。他得到了报应。 受害的公子要以牙还牙。他寻了个同样惨无人道的法子对付凶手。换上野猪脸后,他吊着男人的命。把他放在一个全是镜子的房间里,让他一醒来就能看见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与他感同身受。 男人疯狂的模样,令公子大为畅怀。 十天后,男人咬舌自尽。 死前诅咒,死后成厉鬼。把公子一家尽数杀光,用法力剥去他们全身的皮。 化为鬼身后,他自诩看破情障。一遇俊男美女便撕开脸皮,出手害死。 杀孽越重,戾气越重。 于是,没有名号的男人死后人送外号:万面鬼。 之后,这段故事广为人知。是瑚月岛的支线和天虚宗的主线。 叶珩一时按捺不住,就把这个情节修修改改告诉了陆小凤他们。 最后,叶珩唏嘘一下:瑚月岛也是蛮魔性的。好几个门派的主线任务都和他们有关。不是因为他们救对了人就是因为他们救错了人。 他有一个网友告诉他,他玩瑚月人妖号时,一到支线任务,npc就说:此事与我瑚月岛有些牵扯。当年…… 而其他门派碰上这类任务时,npc就一言难尽,摇摇头:这事……哎……你若想知道这件往事的内情(过往),不妨去瑚月仙岛吧…… 真是一个牵连广大的门派! 叶珩说完,上官丹凤便道:“这男人……丧尽天良!” 叶珩赞同地点头。可不是么,好变态的故事! 策划人心里怎么想的! 叶珩总算把众人的注意力扭转了,不在盯着他为什么能看破易容的问题上。 现在的话题是:论当今社会人性的恶与善。 晚饭用完,上官丹凤面露疲惫。她起身对诸人歉意道:“诸位,丹凤身体不适,先回房了。”她迈着莲步款款离去。 上官丹凤回房去,柳余恨正在那里等她。她心中沉思一番,终是附耳对柳余恨耳语几句。 片刻后,柳余恨飞窗而出,不见踪影。 忙忙碌碌,时辰不早。 天幕黑暗,夜□□临。 以前的叶珩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早早洗漱,早睡早起。这几日来,每日都疲惫不堪,不止是身体更多的是心灵上的。然后就是古代娱乐活动太少,几乎没有能打发时间的事情干。 几天前,他仍和队友们约着打副本,几天后就落在科技落后的古代。 没有娱乐电子产品——电脑。 哦,不对。叶珩自言自语,他在地震当天就发誓不再玩电脑了。在他一头栽进电脑里的一刹那。 叶珩坐在床头闭目养神。眼前晃荡出一幕幕今日发生的事。 不得不说,丹凤公主是个妙人。叶珩想象中的尴尬场景并没有发生。餐桌上反而相谈甚欢。她对上官雪儿亲切和蔼,而那个小丫头表现出的更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两人姐妹和睦的互动不禁让叶珩多想自己之前是不是过了。但转而又忆起柳余恨居然对他一个“弱女子”动狠手,心里的一点过意不去立刻烟消云散。 望着窗外朦胧的明月,叶珩缓缓意识到,他是一个不知道明天该去哪儿的人。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叶珩勤劳地起床煎药,给花满楼和萧秋雨各送了一碗。给萧秋雨施完针后,他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七窍在慢慢的复原。他已经可以说几个词了。 上官丹凤许是病了。整个上午都不见她出来,不见她去寻陆小凤或者萧秋雨。 两个病人,叶珩加快速度,提起十二分精神去治疗。饶是如此,待花满楼换完药后,已是午时。 昨日在布庄加了价钱。三件男装下午就可以取了。 他的男衣是最普通的款式和版型,不需要绣花和多余的裁剪。几个经验老道的绣娘加工一个晚上就完工了。 城里第二大布庄是个老店了,叶珩害怕的拖拉情况没有出现。他借着店家的地盘,直接把男装套在身上。男装简单,叶珩的朋友里有混汉服圈的,耳濡目染下也能说上两句。因此他穿戴下来倒也没有出错。 竹青色的长衫。少女的身体正处于发育时期,胸部柔软用布带勒紧,胸线立即变得平稳。“叶秋晚”四肢修长,个头不高但胜在比例不错。店里的一位大神把他发丝在头顶盘了个髻,后半部分垂在背上。看着的确像是个翩翩少年郎。 通过镜子,叶珩督见了自己的发型。 汉晋南北唐宋元明清,他穿得不是正史啊! 啧,他怎么又把问背景信息的事情忘记了。叶珩懊恼地敲着额头。 历史背景这回事,不能说他必要,但算是重要的。这三天内,他是记着要搞清楚的。但每每一记起就会被其他事情耽搁。 其实在和陆小凤和花满楼的几次谈话中,多少涉及了边边角角。奈何叶珩一点都不了解,只能推断他穿越的地方是古代,不过是架空的而已。 毕竟,他从未听说过哪个朝代的街上能一同出现曲裾、齐胸襦裙、袄裙等不同时代的服饰的。 付了余下的银钱,叶珩提着包袱问了秦月阁的方向。在掌柜暧昧不明的眼神下,叶珩没什么负担的离开了。 …………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这是李白的词。因词中有“秦月”二字,叶珩一边念着一边倍感有趣。 花街如此引人注目的地方随便问个男人就清楚了。不少的男人顶着暧昧的目光在叶珩脸上游走。有的嘲笑他年纪小,有的好心提醒他青楼白日不开门,弄得叶珩囧囧有神,无言以对。 白日里,所以的青楼都大门紧闭修生养息养精蓄锐等待夜晚降临的一刻。 当叶珩“扣扣”地敲门,每两声顿一下,有节奏的扰人清梦时,大门里龟奴一脸不情愿的出来开门。在揉揉眼瞧清来人是个乳臭味干、衣着平凡的毛头小子时,他破口道:“喂喂,臭小子敲什么敲,晚上才开门!” 龟奴无礼极了,叶珩并不介意。他好脾气道:“抱歉打扰了。我是来找春桃姑娘的,麻烦告知一声。” 龟奴见人不走,表情就很臭。一听要找人,直接就大声嚷嚷了:“你以为你谁啊!春桃姐是你相见就见得么,你知道春桃姐的身价有多贵么?!” 叶珩揉揉鼻子,无语。昨个不是听说秦月阁要倒了么?怎么这会儿听这伙计讲话,春桃是个受欢迎的花魁地位。 不见就不见吧。叶珩放弃了见人的想法。他张嘴正要打断伙计的滔滔不绝,院内忽地传来一个高声女音:“大清早的,吵什么吵!阿宝,你想死啊!” 女高音刚落,叶珩就极为有幸的见识到伙计的快速变脸。 阿宝满脸堆笑,回头道:“哟,春桃姐,阿宝真是该死!把您吵醒了!” “一大早的,不能消停点么!”女音怨气犹重。 叶珩挑了下眉,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春光明媚,烈阳当空——下午了…… 春桃身着水红色裙子大步走来。心中恼怒的她瞪视来扰她好眠的人,然而却在目光触及的一刹换了表情。 粉黛未施,芙蓉天资,一笑眉眼弯弯霎时亲切动人: “是你呀?” 叶珩回笑道:“是我。” 春桃笑容俏丽,宛若出水芙蓉。她热情地回应道:“快请进!” 叶珩侧身进入秦月阁。 于是,阿宝傻眼了。 春桃板起脸:“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奉茶!” 阿宝恍然梦醒,跑走了。 春桃的笑容再次回归:“他人就是就是这样,姑娘不要生气!我一会儿教训他!” 叶珩连忙摆手:“不用麻烦。我这次打扰是为了谢谢你……” 话未说完,春桃连忙打断她:“谢我什么,应该是我谢你才对!”她亲热的拉住叶珩的手带她进入厅堂:“姑娘先歇会儿,我去换身衣服。回来再好好给你道谢。” 他们说得不是一回儿事儿啊! 春桃兀自沉浸在喜悦中,她抬手挥了下手中的梅红丝帕,高声道:“姐妹们,出来见恩人啦!” “……”叶珩蓦地有一种进妓院嫖-娼的感觉…… 叶珩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就有几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出来,哈气连天,抱怨道:“干什么呀,春桃姐?人家还在睡觉呢。” 春桃上前几步把几人拉过来,指着叶珩道:“这位啊,就是昨日我与你们提起的‘恩人’。” 那打哈欠的女子睁眼瞄了下,无兴趣地扭头:“昨个儿你不是说是女的吗?” 春桃一听,看向叶珩。 “是我。出门在外,男装省事些。”叶珩明面笑道,内心滴血。好悲哀,要承认自己是女的…… “海棠姐,就是这位姑娘。”一个女子轻声道。 叶珩望去,是昨日那个怯弱少女。他朝她点点头,少女回他一个羞涩的笑容。 秦月阁的女子陆陆续续的出来。叶珩目光计算,总共有八个……是不是少了些。他捧起茶杯,眼睛无意扫见桌上浮着一层薄灰。 视线触及八位女子,将她们一一打量。 全部未梳妆,眼下黑青,皮肤状态不好,看起来压力很大。 轻抿茶水,涩味在口中回荡。 不止是心情,吃喝用度也不好。叶珩在心里补充道。 春桃换了身正经点的衣裳补上妆容出来见叶珩。厚厚的脂粉下,叶珩能清晰地看见她露出的不符合年龄的疲惫老态。 九个人,加一个龟奴十个人。秦月阁高达三层,偌大的房子只有十个人住……九个女子除了春桃之外虽然样貌不错,但并不出挑。 叶珩放下茶杯,敛眉暗思:空穴来风,秦月阁面临倒闭所言非虚啊! 第24章 午间所谓病人 第二十四章 雕梁画柱,别具一格。栩栩如生,美轮美奂。从堂内精巧的雕刻设计不难想象出秦月阁曾经是怎样一番辉煌。 而如今…… 叶珩的大拇指轻轻摩挲案桌角落精致的花纹,与桌上普通的茶盏相比,格格不入。 “不知姑娘该怎么称呼?”春桃换了身深蓝色的曲裾,显得庄重魅力,端庄优雅。 叶珩不着痕迹地收起放在桌子上的手,礼貌地笑道:“我姓叶,叶秋晚。”在心里演练了很多遍如何自然的说出问水的名字,叶珩已经没有以前的心塞之感。 “哦,原来是秋晚妹妹,昨日真是失礼了……”她娴雅地俯身,与方才泼辣的模样判若两人。 春桃说了半句,便察觉了不妥。她是青楼女子……对着自家楼里的姑娘才称呼姐姐妹妹……这样称呼恩人,未免让人误会。她轻咬下唇,悄悄地抬眼偷看叶珩的脸色。在见其面色如常后,暗暗松口气。心里不免啐了几句自己的嘴巴。 叶珩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他现在只是在感叹女人都是天生的艺术家和精神分裂者。 春桃为显示自己对恩人的尊敬,她自出来后就一直站着与叶珩说话。叶珩本事在等待对方坐下,等了几个眨眼间,也未见春桃有动作。他摸了摸鼻子,站了起来。 几位女孩子都站着,他又怎么好意思坐着。 春桃见她站起,有些惊讶:“怎么了叶姑娘,是垫子不舒服么?夏风,去把我房里的垫子拿过来……” 夏风就是昨日那个胆小羞怯的少女了。她对春桃言听计从,本能的就往楼上走。 叶珩连忙地拦住她:“不,是我喜欢站着而已。”叶珩放下手臂,站在栏杆处,笑眯眯道:“春桃姑娘你看,我本就不高,再坐下去岂不是被你比的更矮了!” 春桃一听,笑得花枝乱颤,一双美眸盛满了柔情:“好,那就站着。不过,姑娘现在年纪小,正是长个的时候,不用着急。我向你这么大的时候,比你还矮呢。” “就是,春桃姐来的时候比你大,还没你高呢?”海棠捏着帕子,笑着打趣。 春桃不甘示弱,作势瞪了她一眼:“你这个死蹄子,尽爱揭我的短。你看你,从及笄那年到现在就没长过!” 海棠抖抖脚,不依了。对着春桃又是撒娇又是抱怨,两人互相纠缠了好几回。 滚烫的茶水变得温热,几位女子全都嘻嘻发笑,连脸上的疲倦都少了几分。 叶珩安静地等待她们笑闹结束。等几人都反应过来把恩人,晾在了一边各个都羞红脸。 叶珩估摸着时间,想着也该说正事了。他清了清喉咙,对着春桃道:“春桃姑娘,此次前来不为别的,就为向你道谢。” 春桃赶紧福身,诚恳道:“是我谢谢姑娘才对。若不是你那日为我讨回公道,只怕我们姐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财物就要成空了。” 叶珩虚扶了一把,笑道:“并非为了昨日之事。” “呃?”春桃迷惑了,“不为昨天的事那是为了什么?” 叶珩微微一笑:“不知姑娘可还记得三天前你曾接济了一位小叫花子?”叶珩说着,摸出了碎银。 春桃眨了眨眼,为明了叶珩话中之意。在他意味深长的笑容下,她渐渐回忆起来了。昨日这位恩人穿得是件绿色的衣裳……三天前…… 啊!春桃顿时惊愕地瞪大眼,手指着叶珩:“你,你是……” 叶珩将那角碎银放入春桃的手中,并递上了一个荷包:“大恩不言谢。于姑娘是小小善心,于我可是救命的东西。”若他当日没有幸运的遇上陆小凤和花满楼,没能为萧秋雨治病得到诊费,这块小小的碎银可不是能成他就他肚子一命的东西么。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今日一见秦月阁即将倒闭的事实,春桃姑娘那日的善心更显得难能可贵,更值得叶珩从内心深处发自肺腑的尊重和感激。 春桃握着荷包的手僵硬了。她的面上浮现出几分尴尬,略有惭愧。 她并不是多好的人。之前,正逢秦月阁落难之际,姐姐妹妹都快没饭吃了。她见叶姑娘长得好,难免动了歪心思。几番踌躇下来,她看着落难之际的叶珩,不免记起了几年前的自己。终究是狠不下心肠,放了叶珩一马。 春桃为自己的心思感到羞愧,手中的荷包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春桃拿不定注意,她望了望几个小脸蜡黄的姐妹,目光复杂地朝楼上看去,抿抿红唇,把手收回。 “多谢姑娘好意,大恩不言谢!您的恩惠,春桃会铭记在心!”春桃目光灼灼,用着无比坚定的语气道出这番话。 春桃的语气太过认真,弄得叶珩不知所措。他只是报恩而已,怎么搞得像他在对春桃施恩惠一样,而且不是一般的恩惠。 叶珩抓抓头,又要开口说点什么。谁知,楼上陡然传来一阵叮铃哐啷的声响,而后是沉重的闷哼声。持续了好几秒,没有停止的势头。 秦月阁的姑娘被吓了一跳。 叶珩敏锐的发觉春桃的神情变的凝重了。接着,她提着裙摆飞快地跑上楼。 “春桃姐……” “我也去……” “等等我……” 春桃的离开像是一个信号。余下的女子纷纷不安,仿佛失了主心骨。 叶珩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迟疑一下。然后,跟着她们的脚步上楼。 一声声碰撞的巨响来自走廊最里面的房间。 叶珩五感灵敏,甫一上楼,他就隐约听见房间里,夹杂着女子痛苦的呜咽与低声的嘶吼,犹如困兽的挣扎。 春桃一把推开门。屋内如众人所料一片狼藉。 柜子、茶碗、桌子、凳子、梳妆台……无一不被摧残。 春桃的眼睛发红,她冲进屋里将地上只身着白色亵衣的女子扶起:“冬霜、冬霜……你怎么样了……” 冬霜挣扎起身,听见春桃的声音,她笑开了,笑得癫狂:“春桃姐,春桃姐,你来了,太好了……我好难受……好难受,好难受!你给我药好不好!给我药!”冬霜的眼睛发红,指甲无意识地扣进春桃的肩膀里。 曲裾衣厚,奈何冬霜力大无比。春桃只觉她的指甲要挖进她的肉里去了。 春桃疼得咬紧嘴唇,额上冒出冷汗,她不叫疼,她将手放在冬霜的背部,尽力安抚她:“等等,再等等。姐姐知道你难受,姐姐拿到钱了一定给你买药……” “药、药……药没有了……没有了……”冬霜眼神近乎呆滞,她使劲摇晃春桃的身子,失去理智地大喊,“药,我要药!你说过会给我药的!啊……“冬霜忽然捂住头部,目眦欲裂。她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捶打脑部。 “啊!啊啊啊!”冬霜尖叫,眼泪大把大把地流下来,“姐姐,姐姐,婉姐姐!求你了,给我药,我好难受,好疼啊!” “娉婷……娉婷……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春桃搂着冬霜,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悲痛欲绝,“姐姐没有筹到钱……你再等等,姐姐今晚会和其他姐妹拉客来的,再等等,再等等,马上就能用药了!” 冬霜仍然不停叫疼,叫难受,额头布满青筋,死命挣扎。 春桃死死搂住冬霜的背,手里的荷包掷出:“海棠,你去和吴老四说,只要他把药拿过来,我就是他的了。”默默地抹去眼泪,神色归于平静。柔和的眉宇中带着决绝。 “春,春桃姐……”夏风小心翼翼地出声,“我们,我们……不要,再想想办法。” “是啊,春桃姐……”其他女子都暗暗垂泪,不带希望的劝诫。可是,她们心里清楚,老鸨带着其他人走了,留下了空壳子。她们姿色普通,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筹到大钱。而冬霜的药就是个无底洞。 她们这些人都受过春桃的恩情,以前她对她们多有照顾,因此才在这里苦苦坚守。 春桃明亮的水眸归于死寂。她控制住冬霜的四肢不让她伤害她自己。 “小心!她要咬舌头!”忽来的声音,春桃大惊,本能之下把手伸进冬霜的嘴里。 “唔……”春桃闷哼一声,表情隐忍。 冬霜咬破了她的手。 但,无妨。 幸好,她没有咬到舌头。 叶珩站在海棠的身边。她擦擦眼睛要出去,却被叶珩一把拉住。 “不急。”叶珩转头对她道,“让我试试。”他松开海棠的手,走向狼藉的中心。 春桃泪眼迷蒙。十指连心,她疼的颤抖。 叶珩低头,看了看咬住春桃手的女子——她的喉咙在动。 她在和她的血! 得出这个结论,让叶珩吃了一惊。 他面目严肃,掏出一根细长的银针,眼疾手快地,在春桃来不及反应之下扎进冬霜的脖子处。 “你做什么?!”春桃惊叫出声。 叶珩的左手精准地握住春桃袭来的双手。他低沉道:“莫急。她只是睡过去了,先把你的手抽出来。” 春桃一颤,听话地把手抽出。 两个指头上刻着深深的牙印,鲜血咕噜地冒出。一滴正巧落在了冬霜的嘴唇上。这时,陷入沉睡中的女子伸出红艳艳的舌头,把唇上艳丽的血珠卷进了嘴里…… 之后,冬霜安静地沉睡过去。 其余人因叶珩的突然出手而面面相觑,加上视线被叶珩和春桃两人遮住,模模糊糊看不见全貌。这一幕仅有叶珩和春桃两人目睹。 这个动作不禁有让春桃背后发凉。她求助地看向叶珩,而叶珩把精力集中在了冬霜的脉搏上。 过了好一会儿,叶珩放下冬霜的手腕。 春桃止不住希翼,颤声问道:“怎、怎么样?”或许,她不应该指望一个小姑娘。这样的年纪,哪怕是天资纵横,医术又能有多高明呢? 叶珩的表情难以捉摸,难以猜测脉象究竟是好还是坏? 叶珩没有正面回答春桃的问题。相反,他提出了要求:“我能看一下你们给她吃的药么?” “这……”春桃迟疑了。 “可是有不方便之处?” “并无不便……”春桃低声道,“药都吃完了。我们是从一个行脚大夫手里得到的药,已经没了……” 没了……叶珩皱眉。她不是方才还说要换药的么。 “听闻……”许是,察觉了叶珩所想,春桃顿了顿又道,“这里的地头蛇吴老四手里有和郎中一样的药,但要天价……他要我委身于他,药钱可减去一半……” 原来是这样。 这下有点难办了…… 叶珩蹙眉,又道:“包药的纸张、碗、残渣……一个都没有吗?” “药是白色粉末,郎中说直接吞下即可。”春桃发愁道。 叶珩不死心地道:“想一想,真的一丁点儿痕迹都没有么?”他环顾四周,目光在这些女子里来回扫视。 “有……”一个女子怯怯道,是夏风,“前几天,冬霜吃完了药,药包留着没扔。我怕吴老四拿假药糊弄春桃姐姐,所以一直留着……” 春桃闻言大喜:“快拿来!” 夏风急忙跑出去,眨眼间跑回来,手中多了一张方形的纸片。 黄色的牛皮纸,上面残留着白色的点点粉末。叶珩接过,轻嗅,尾指轻粘一点放入嘴中,舌尖微动。 “怎么样?这药有什么问题么?”海棠一见叶珩试药,急切地询问。 夏风拉住她:“海棠姐,你别急,叶姑娘她……” 海棠不耐烦地打断:“我怎么能不急嘛?!冬霜都这样了……” 夏风听着,沉默得不说话。 叶珩放下手,众人则屏住呼吸,等待结果。 然而,回应她们的,是叶珩紧锁的眉头。 海棠和夏风对视:难道,不妙? 叶珩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灼灼盯着牛皮纸。 《问侠》,你可要给力点啊! 凝神静气,摒弃外物。气沉丹田,心中默念:鉴定术。 一。 二。 三。 ——蓝色的界面出现,上面简洁明了地显示了白色药末的成分。 叶珩凝视着前头最显眼的俩字,心思难辨。 水蓝色的框框,赫然显现出一个令人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名称。 ——罂粟。 第25章 接连所谓蛊草 第二十五章 “你们说,这个要是从一个行脚郎中买到的?”过了半响,叶珩才从一丝小小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罂粟两字在前头最为显眼。它的后头跟了一大串药材名称叶珩不可能无视掉。 六朝时期,罂粟就已经传入中国。它不仅是我们熟悉的毒品配方更是一种药物。而这幅配方的药效分明是止痛阵痛的药剂。 冬霜她到底吃了多少,才会上瘾。 再说了,罂粟在明朝之前基本用于医药或者当做进贡的观赏花卉。算是一种名贵物品,一个行脚郎中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春桃一听叶珩发问连忙点头,忙道:“是的。冬霜她一月前突然得了怪病。天天叫痛。城中的大夫都请便了还是没有看出什么。只能变着方子给她止痛。直到半月前遇见一个郎中,他说他也无法,也是开了个药方。” 春桃拿帕子拭泪,海棠接着道:“冬霜吃了一副就不疼了。于是我们就把郎中手上所以的药方已重金买下了。哪知道,这么多的药全都吃完了。” 叶珩道:“你们多久给她服用一次?” 春桃道:“郎中说三天一次最好。可冬霜疼得厉害,就变成了一天一次,最后就成了一天好几次。” 一天好几次?叶珩无语了:“为何不听医嘱胡乱用药,改变疗程。” 他声音有些严厉,春桃自知有错,不敢辩解,只是低泣道:“我没法子啊!冬霜一直叫疼,她的症状你都瞧见了,发起狂来六亲不认。一开始就想控制在两天一次,可是不知为何间隔越来越短,冬霜一疼,她就会自己寻药。” 叶珩顿时有种怒气勃发之感。冬霜本来只要一种病,现在已被折腾成病上加病。 哪怕是现代,止痛药都不敢随便乱吃。春桃迁就冬霜,居然让她上瘾了。积少成多,冬霜需要更强里的药效来止痛,自然而然的就上了瘾。 “一个行脚大夫能开出这种药,你们难道就没有怀疑么?” 春桃道:“郎中游历四方,偶然之下得到的。” “有没有说是在那里得到的?” “没有。” “知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吗?” “哪里?”春桃陷入回忆。 “是兰州。”出声的是海棠。 听见答案,春桃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让一个郎中卖出名贵的药是件容易的事吗?他自然是在床上跟我说的。”海棠无所谓笑道,“他从一路从兰州行来,欲南下找个大主顾把银珠粉卖掉。哪知道,半路被我们姐妹劫了胡。” “银珠粉?” “没错。是那郎中自己取得,因粉末如珍珠白故得此名。” 兰州……总算得了条线索。 海棠告知了全部,急性子的她迫切问道:“我说叶姑娘,你又是试药又是问东问西的,难道这药真的有问题?” 叶珩把牛皮纸折起放入袖口中,望着靠在春桃怀里的人道:“药本身是没问题的。只不过吃得人有问题而已。”他顿了顿又道:“你们先出去,我要再确诊一次。” 确诊? 这么说又希望了!秦月阁的姑娘喜不自胜。 春桃更是抬腿便跪,喜极而泣:“叶姑娘,您的大恩大德,春桃无以……” “先别高兴的太早。”叶珩动用内力把冬霜抱到床上,淡淡地打断春桃,扶她起身,“哪怕确诊了,我也不一定治得好,现在感谢未免过早了。” 无法医治……众人雀跃的心慢慢平复。 可叶珩好歹给了她们一丝希望不是。 几名女子飞快的掩门出去,给叶珩留下一个清净的环境。 叶珩听着他们脚步声远走,暗暗松了口气。 他望着床上躺着的冬霜,神色晦暗不明。 冬霜得地的确不是病,不是毒。 他拉开冬霜的袖子露出苍白的手臂,手搭在脉搏上。良久,他心中有了主意。 推开门,顺着楼梯而下,叶珩看见了正焦急走着或坐下等着的十个人。 叶珩第一次享受了一番被女人围攻的滋味。九名女子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叫唤实在是吵得头疼。 叶珩知晓他们是姐妹情,用力脱离了她们的包围范围,高声道:“等一等,我去请个帮手,一会儿就回来。” “那能治好么?” “就是呀?叶姑娘需要什么跟我们说就好?” “冬霜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啊?!” “对呀,叶姑娘你有把握么?” 叶珩:……我需要一名内力高强的人你们会武功么?! “哎……”叶珩叹息,“现在情况危急,你们确定要在这里挡着我的路么?越拖冬霜好的几率就越小。” 她们一听,迅速推开,让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叶珩摇摇头,直接跑了出去。 ——他总算是见到了三百只鸭子的不凡功力了。 为了不耽搁时间,叶珩尝试用问水轻功,但问水的轻功精妙不凡,需以对内力的收发有精密的掌控。显然半吊子叶珩没有达到这种水平。试了几次发现更慢之后,他就放弃了用轻功“飞”这个点子。 此时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驾车估计也是行不同。 熙熙攘攘的大街并无隐秘之处,把背包里的骏马提出来疾驰而去更加不现实。所以,思来想去,叶珩只有跑回去这一中方法了。 叶珩按照原路回去,途径药方。思量一下,就进去买了几种药材。他刚一进门,就有两人出来,与他擦肩而过。 他们都是身穿便服,背挺得笔直。几乎听不见呼吸声,脚步轻盈着地。看起来是个练家子。 一人穿着一袭白衣坐在轮椅上,另一人是为少年,年纪轻轻却不苟言笑。面无表情的推着轮椅。推着轮椅的手,纤细而长,指腹有薄茧。他的腰间恰巧别了一把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有一双剔透的碧色眼眸。 而坐轮椅的男子莫约二十出头,俊美不凡。一身清冷气质和后面少年的冷酷模样颇为神似。 看见那双腿,叶珩在心里道,可惜了。 他打量两眼,扭头便进了药方。若非两人气质出众,在普通人中鹤立鸡群,叶珩不会停下脚步去注意两个陌生人。 叶珩进去后。不知那两人在门外逗留了一会儿。 “不是她。”轮椅上的男子冷淡道,“内力澎湃,不知使用。看她行路姿势,不是有功夫傍身的人。女扮男装,年纪过轻。她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不必理会。” 后方冷酷少年声线就如他的做派,静若冰霜。他道:“是,大师兄。”他推着轮椅,沉默离开。 叶珩在药房耽搁了一会儿。付了钱就提着药回到了客栈。一旦用起了气海,一路奔来并不是特别辛苦。 “陆小凤!”叶珩直接来到他的房间,敲门推进。 抬头一瞧,叶珩吃了已经。消失两日的西门吹雪竟然回来了。呆滞一下过后,叶珩记起了正事。他冲房间内的两人道:“你们的内功谁更高?” 陆小凤一愣,转而问道:“小神医问这个做什么?” “救人。我要一名内功深厚的人替我将病人护住心脉。”叶珩飞速说完,再问一遍,“你们谁的内功厉害?” 花满楼正要开口,叶珩想都不想打断他:“你不行,你在治眼睛。不想瞎就待着。” “你们放心,不会损耗你们内力的,到时候一瓶药就灌回来了。” 灌回来了……这个形容真是…… 别无他法,陆小凤站了起来。 “你的内功最深厚?”叶珩问道。 陆小凤苦笑:“一个要治眼睛,一个受了伤,这里可不就剩下我一人完好无损了么。” 受伤?叶珩这才注意到,西门吹雪的气息不稳、浑浊,受伤不假,伤得不轻。叶珩的手缩进袖子里,反手一转,手中出现一个小瓶子。 叶珩随手一掷扔向西门吹雪。 “吞下就好。丹凤公主呢?”叶珩忽然问道。 花满楼解惑道:“她今日不适,在房中休息。秋晚可有要事?” 叶珩咬唇,不知怎样解释。 冬霜种的是蛊。但她目前为止还不止到底是什么蛊,所以无法对症下药。唯一保险的方法,是护住心脉的同时,将蛊引出来。 大部分的蛊除了主人喂养或吸取宿主之外,它们几乎都爱吃另一种东西——处子之血。 除去处子之血,仍须另一种东西。 《问侠》中,有一种奇草。生于南疆,长于阴湿树底。它唯一的功效就是能够引蛊。这草毒物最喜爱吃它。南疆遍地全是毒草,毒动物。因此,这草能采到全看运气。巧的是,叶珩曾经在做任务时采集了很多这种草。任务完成后,没有像其他玩家一样高价卖出去,而是留着。今日碰巧有了用处。 此时此刻,叶珩希望这蛊草对这里的蛊毒依旧有用。 第26章 而后所谓引蛊 第二十六章 处子之血,蛊草,两者缺一不可。 等等,处子……叶珩脑中忽然回放起上官丹凤的风情种种的做派和绰约的身形身姿。 ……上官丹凤似乎已经不是……了。 “咳咳……”莫名得出这样的结论,叶珩脸略有点红晕。 这问水也太吊了。如此掉节操的东西都能看透……真是……令人无语。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时间紧迫。蛊毒这种东西多在人体待一秒,伤害性也就越大。 两人匆匆忙忙地离开。西门吹雪留在了客栈里,以防青衣楼的人来犯。 而花满楼正在关键时期,叶珩以不能太劳累为由拒绝了他,让他呆在了客栈里。 有了陆小凤,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会回到了秦月阁。 轻功如此方便快捷。叶珩加重了等离开他们后找一个地方安静练功的决心。 叶珩离开的时间并不长,可在春桃看来已经过得很久了。 她一见叶珩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来,立即道:“叶姑娘你回来了,这位是?” 叶珩拉着陆小凤上楼,边走边道:“是我找的帮手。你去找一个干净的碗过来。”他和陆小凤进房把门关上。无视,陆小凤好奇地眼神,径直走向床边:“无关的事一会儿再谈,救人要紧。” “叶姑娘,碗送来了。”春桃轻轻敲门。 叶珩随即把门打开接过小碗,对她嘱咐:“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能进来,不得让任何人打扰。不然功亏一篑就完了。” 春桃被冬霜一事弄得心力憔悴。叶珩的到来无疑是给了她不止一星半点的希望。她知道叶珩年纪轻,不是很可靠。但,那又能怎样呢?现今这种情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是是,我晓得了。定不会让任何人惊扰到您和您的朋友的。” “如此就好。”叶珩点点头,把门带上,回头对陆小凤道,“这个女人中了蛊毒。必须把蛊引出来。” “蛊?” “没错。”叶珩装作从药包里拿出一株奇形怪状的药草出来。它的茎叶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小点,像是有无数只黑白虫子在上面拥挤蠕动,令人眼睛不适。 这株草太过恶心了点。陆小凤仅是看了一眼就别过眼,强忍着不适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叶珩把蛊草的叶子拔下放入碗中又混合了几种药物。间隙间,他抽空抬头瞄了一眼陆小凤,见他恶心地难受,好奇地问道:“你也有密集恐惧症么?” 陆小凤道:“密集恐惧症是什么?” 叶珩把叶子撕碎:“就是看见密密麻麻许多相同的小东西会觉得头晕目眩,心里犯恶心。” 陆小凤保持着扭头的姿势道:“如果你是指这株草的话,那么我想是的。” 这株草……叶珩仔细看了看……嗯,是挺难看的。 恶心的要命。 一会儿蛊虫出来了更恶心。叶珩把这话放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 “有匕首么?”叶珩问。他的匕首都太锋利。他怕割破了还要费力止血——因为陆小凤在身旁。 陆小凤从不带兵刃。叶珩无法,打开门问了一下春桃。青楼女子有的会备一把防身,春桃就是其中之一。不一会儿就送来了。 叶珩接过匕首在春桃开口之前先道:“不用担心,不会伤着你妹妹。耐心在门外等着。”他一说完,就把门锁上。 春桃一人在门外,失魂落魄地走了。 叶珩重新回到原地,拿着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来回比划。 “小神医,你要做什么?” 叶珩一个用力,瞬间划破了自己的手掌,血汇成一条线流进碗里。 血一滴上蛊草,一股奇异难以言明的异香散开,萦绕在鼻间。 “引蛊。现在开始把内力注入她的体内,流经静脉,汇入心头。” 陆小凤无暇分神,集中注意力把内力按照叶珩所说流进冬霜的身体,护住她的心脉。 碗中的血已经有了小半碗。叶珩在掌心散上药,用布条缠住。阵阵疼痛让他不禁皱起眉头。不过,尚在能忍受的范围内,无须在意。 叶珩端起小碗,用两指在碗中搅拌。他背过身,在陆小凤看不见的视线死角,指尖凝出一点幽蓝色的光芒点进碗里。 碗中的蓝光眨眼间消失。蛊草泡在血里,漂浮在表面,好像是数不胜数的虫子在血里飘着,令人头皮发麻。 “唔……”叶珩望着,又是嫌弃又是恶心,但他又不能把碗扔掉。 他端着碗,稳当走来。陆小凤头扭过来,欲要说说什么,却被叶珩一句话堵了回去:“不想吐出来就把眼睛闭上不许睁开。” 陆小凤当机立断把眼睛闭上。他听到了叶珩犯恶心的声音。心脉之地何等重要,他不能被一株草给恶心的一尸两命。 陆小凤乖乖地闭眼。叶珩省事了很多。 他嘴里轻吟着什么,接着把碗里的血抹在了冬霜的手臂上,涂满了整整一条手臂。 迷人的奇香和血腥混合在一起,有种相得益彰的不协调之感。 蛊虫蠢蠢欲动。冬霜骤然大声地痛苦呻-吟。 幸而,叶珩有先见之明把冬霜的四肢绑住,小幅度的挣扎并不碍事。 冬霜先是呻-吟,而后是尖叫,最后竟发出似悲似泣的叫声。不似人类的叫法,让人毛骨悚然。 叶珩怕她咬住舌头,塞了一团干净的布在他的嘴里。蛊虫在身上爬动,钻心的苦楚可想而知。 香气越来越浓,冬霜的手臂上鼓起一个小疙瘩,顺着臂膀向下滑动。 陆小凤的额头冒出冷汗。 而在此时吗,蛊虫忽然不动了。 不,臂上的鼓起的皮肤在后退。它要回去。 叶珩怎么可能让它逃掉。他撕开布条,让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微微撕扯伤口,血再次流了出来。 问水弟子自小开始就喂食各种医药圣品,早已百毒不侵。而“叶秋晚”是问水弟子,她的血液也是弥足珍贵的存在,对蛊之类的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新鲜的血液不断流出,配上珍惜的蛊草,其吸引力不可谓不巨大。 蛊虫来来回回,摇摆不定。最后还是逃不过诱惑向下移动。 顺延到手,叶珩趁机飞快地割开冬霜的食指,血滴在了碗里。 一只不知名的蜷曲虫子露出全貌,丑陋而恐怖。 叶珩顺手施加了一个治疗技能给冬霜。 虫子一脱离她的身体,冬霜就已经平静下来。叶珩的技能下来,她陷入了沉沉昏睡。 至于这只蛊…… 青瓷碗里,那只虫子正欢快地在血海里遨游,破碎的叶子被它钻出很多小洞。 “这就是……蛊……”陆小凤不知何时睁开眼,看着碗里的东西道。 叶珩点点头。干净的手伸出要把碗端起。然而就在弹指间,蛊虫骤然膨胀数倍,腾空而起,冲向叶珩。 “小心!”陆小凤立刻出声提醒。他怀中抱着冬霜,反应之际已是来不及。 叶珩心下陡然一惊。手中倏尔翻出一个飞镖,看准时机一击射出。那只肥大的虫子被钉在了地上,四肢不停的颤动。 陆小凤和叶珩皆放松了身心,神经不再紧绷,松了口气。 突然,木门被打开,一个又矮又瘦的男子跳出:“叶姑娘出什么事了?”是秦月阁的龟奴。 阿宝一推门就见叶珩面色苍白,手滴血,他大惊,跑过来:“叶姑娘您没事吧?” 叶珩掏出了一个瓶子,抬头见阿宝大步迈开,反应及时大声道:“停下。” 人的惯性使然,阿宝是停了。只不过他的脚正巧踩中了蛊虫,成了一滩脓水。液体流出染了阿宝的一只靴子:“咦……这是鬼东西?”阿宝捂嘴恶心道。 叶珩拿瓶子的手就这样僵住了。 他准备拿来研究的蛊草就这么被踩死了…… 事情的发生不过一瞬。楼下等待的秦月阁女子都气喘吁吁地跑来。 为首的春桃拍着胸脯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啊,叶姑娘您的手……这、这是怎么了?” 叶珩叹了口气,幽幽道:“幸不辱命。冬霜的病已经治好了。她气血两亏,多给她补补身子,慢慢调养。” 陆小凤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内力的消耗让他脚步有些虚浮。他把冬霜放在床上,起身走向叶珩:“小神医,好歹人是治好了,你就别再纠结了。” 纠结,叶珩摇摇头。他不是再纠结。 蛊毒盛行于西南湿热之地,中原很少有人涉及。一个青楼突然冒出了中蛊的女子实在难以不让人起疑。 春桃曾说,冬霜在一月前曾接待一名客人,然后就染上了怪病。这人瞧着是中原人,官话说得特别好,听不出有哪里的口音。他自称是商旅过客,并没有可疑之处。 叶珩揉了揉眉眼,顿觉头疼酸胀。 救人、刺杀、罂粟、蛊虫…… 短短几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简直比他过往的二十年还要精彩。 叶珩留下了几个药方,拒绝了春桃和秦月阁的挽留,回了客栈。 他现在要去确认一件事情。 春桃提醒了他。 一个人化妆可以改变气质,更可以改变容貌。 上官丹凤和上官飞燕是表姐妹,容貌定有几分相似。 叶珩也不知道自己在怀疑什么,也不知道这件事就算有内情又能和他有什么关系。但他就想弄个明白,上官丹凤的皮到底是真是假? 怀着这样的主意,叶珩马不停蹄地往回敢去。秦月阁的激动与热情让人吃不消,陆小凤此刻没了享受温柔乡的意思,与叶珩一到离开。 天色渐晚,日暮来临。 阴风刮过,一男子盘坐在阴森的房间自言自语:“咦?死了?” 他的面前摆着一个绘着诡异纹路的彩盒。中央夹着九鼎,浓浓的烟雾氤氲,从鼎炉中流出。 那盒中倏尔震动,一声声凄厉的虫鸣从盒中发出。刺耳难听。 男人淡淡地望着房中的鼎炉,自顾自道:“死就死吧。反正卵已经产下,留着也没用了。” 盒子震动愈发的大,男人轻轻用手抚上锦盒,声线温柔:“放心,会替你报仇。”盒子在他的轻抚下归于平静。 男人割破了手指,任由血顺着缝隙流入盒中。 “先生……” 男人赫然停止了动作,沉声问道:“什么事?” 门外人到:“赫连大师问你何时可以执行计划?” 男人听后,淡然道:“很快。” “这……” “还不离开!” “是是,小的这就去回禀赫连大师。” 脚步渐远,男人盘坐在垫子上,不露声息。 天空浮现大片斑斓的晚霞,橙色、红色和黄色……交错缤纷,混杂在一处,煞是好看。乘着瑰丽多姿的晚霞回来。一路上,叶珩将他与春桃之事三言两语的说个清楚。 陆小凤目露沉思,他对叶珩的担忧表示了肯定。一个青楼女子无缘无故地被人下了如此恶毒的蛊,弄得生不如死,本身就已经够凄惨了。但是,这其中可有什么内情,下蛊之人是为了什么,目的是什么?他们不得而知。 “小神医,这蛊到底有什么作用?” 叶珩停下脚步,一手托着下巴道:“苗疆之地,蛊术是各式各样的。因为种族或派系不同,蛊术也分好多种。有天赋的人制造一个新蛊并不是不可能。而这种蛊,不在我以前通读的卷宗之内。模样、习性我从未见过。我本想留着研究一下,试试能不能研究出这蛊虫是怎样炼成的……谁知……哎……”阿宝那一脚踩得太彻底了,实体成了一滩脓水。 本来他还努力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过是只虫子而已,虽然又丑又不温柔,但研究出来造福大众也是一项功德。结果,之前的心理工作全都白费了。连尸体都不留一点,这蛊虫有够特别啊! 不仅是蛊虫,叶珩连银珠粉一事都一并说了。在谈及这里的地头蛇吴老四手中有此类药物的时候,陆小凤很仗义地说,他会让江湖朋友看着儿一点。 他的承诺下来,叶珩就放心了。像他这种没根基没实力(?)的人,自然是有人出手震慑一下未好。幸而,目前他发现的银珠粉只是作为止痛药而已,罂粟名贵,普通人用不上,无法大面积的普及。这样一来,叶珩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第27章 七日所谓拼杀 碎秋剑光一闪宛若银河划破九天。剑意森寒,剑气如虹。 叶珩第一次实战说不紧张是假的。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分神,招招小心应对。青衣楼此次前来有了战术。一大波黑衣杀手团团围住叶珩,势必要把他困死。陆小凤有心解困奈何他也是分-身乏术。两拨人牵制叶珩和陆小凤,另一波人直接冲向马车。柳余恨作为上官丹凤的护卫护着马车有些吃力,能勉强保全车上的弱小病残。 “当”叶珩一剑挡住袭来的短剑,内力凝聚在掌心拍飞一人,落在其他人的身上,叶珩周围空出一个小圈。碎秋泠泠寒光,叶珩剑指苍天向右划出半个圆弧,接着是一出目不暇接的剑招——“凌波!”一声大喝,碎秋泛出层层银光,剑体通明,映出清风落叶簌簌飘落。黑衣人迅速包围上来,须臾间磅礴剑气四溢以叶珩为中性形成半径六尺看不见的球体。 “涛云!”剑气宛若爆开的气流冲破屏障。两米之内,凡是靠近叶珩的黑衣人统统一招毙命,遍体道道剑伤,五脏六腑震碎而亡。 满目的尸体,叶珩的脸色发白。 他提剑往马车的方向而去,丹田内忽然有股空虚感,全身冷汗淋漓。叶珩一震,调出界面——气海还剩下不到四分之一……依现在的等级,瞬发“凌波”、“涛云”两招果然是要嗑药啊。这个技能发出的时间越短,耗费的内力就越多。 马车被困住,叶珩是管不了那么多了。袖口滑出一个瓶子,直接拔开灌进嘴里。丹田立刻腾出一股灼热之气,充盈身体。气海一瞬间飞到底。 这时,黑衣人为首的头领吩咐道:“叶秋晚快不行了,迅速解决掉她。” “是。”于是,又是一团人包围了叶珩。 叶珩被拦住,神情难辨。 大招需要缓冲,只能先扛一会儿了。 所谓蚁多咬死象,剑法能顺着身体本能的出招,但终归是不熟练,实战经验不足,叶珩身上不免挂了彩。 对方显然是要用人海战术死磕到底。双方僵持下去,对他们没有好处。柳余恨武功不如陆小凤一流,招架勉强。花满楼当机立断,顾不得医嘱,来助柳余恨一臂之力。 上官雪儿、上官丹凤和萧秋雨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杀戮不止,惨白了脸色。 突然,柳余恨一个不察,被敌人偷袭个正着。长剑擦过他的脖颈,险象环生。柳余恨捂住伤口,竟被慢慢带离了马车。 花满楼在马车的另一侧,猝不及防下,要赶去已是来不及。马车两边,空出一方。黑衣人举剑,刺入马车内。 车内顿时出现几声惊呼。 叶珩闻声,暗道不好。剑光挥舞,脱困无法。 陆小凤眼见马车防线被打破,下了狠手,杀出一条血路。 他和花满楼配合无间,飞快地清理掉黑衣人。一手拉开车帘,只间上官丹凤和上官雪儿靠在一起,怀里抱着萧秋雨。 萧秋雨的身上刺出两个血洞,涓涓流个不停。他在危急之时推开了上官丹凤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了危险。萧秋雨重重咳出一口血,流出嘴角。 上官丹凤无措喊道:“陆小凤,怎么办?” 陆小凤大喊:“小神医!” 叶珩听见呼唤,眉头紧皱。握住碎秋,闭起眼睛,默念着什么,随即睁眼:“冽风……”忽如而来剑光急促如雨,凛冽如风。五丈内的敌人无一逃脱,百分之三十的几率造成死亡,其余的不是重伤就是倒地不起。 这一招用去,抽空了叶珩的所有内力。他半跪在地上,靠着碎秋支撑。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灌了一瓶药。苍白冒冷汗的脸恢复点了血色。 这里可不是游戏世界,所有的招式技能、内力用量都是要靠自己控制的。叶珩把技能升到了满级,等级却在八十五级徘徊。施展的技能越逆天,身体的负荷就越大。 叶珩把药瓶收起,重新拿出了三个等级中等的恢复药“中等治疗散”,走到马车处扔给陆小凤、花满楼和柳余恨。 碎秋收起,他跳上马车,喂给伤上加伤的萧秋雨一颗药丸,动用“凝封术”三层,续血丹来两颗……把他的伤口粗略包扎好,叶珩有气无力靠在马车上:“速速找个安静的地方,他需要疗伤。” 陆小凤面色难看,冷冷道:“坐好。”他拉住缰绳,马车疾驰而去,惊起一路尘沙…… 马车内一时静谧无声。叶珩靠在垫子上闭目养神,花满楼因先前动用了内力被叶珩塞了药之后强制休息。柳余恨受了点伤上了药后就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上官丹凤。上官丹凤不时的给萧秋雨擦擦汗水。上官雪儿许是被吓住了,周围人都不说话,她也没话说。 马车使劲赶路,终于在晚上路过了一家小镇。萧秋雨耽误不得,陆小凤和柳余恨把他抬进客房,徒留叶珩一人在房内。 “月流光……”轻吟响在房里。白色的微光在手上交错散尽萧秋雨的体内。一剑偏近心脏,情况有些凶险。幸而,有叶珩这个非人的存在。 治病这回事,叶珩做得原来越顺手,配以针灸,一个时辰后,他从萧秋雨的房里出来。简单的交代病情后,他回房收拾下,把沾满血污的灰色衣袍脱下,换上了清水绿荷。高级装备就别想了,到时候他又要怎么解释这些华美衣衫的来历。 歇整了两日,众人匆匆上路。萧秋雨的情况不易过渡地舟车劳顿,马车赶赶停停,三日下来相安无事。 叶珩一直防着青衣楼再来犯,神经紧绷。路上小心谨慎,可是还是出了问题。 萧秋雨死了! 在第四天他们投宿的客栈里,刚到山西的那一日。上官丹凤痛哭不已。死前,萧秋雨全身抽搐,一双眼睛怨毒地瞪着叶珩……死后的一刻钟内,他的身上浮现青斑。 上官丹凤哭着扑上去却被陆小凤死死拉住:“尸体有毒,不能碰。” 叶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萧秋雨怎么会死……今天早上为他医治时他还好好的…… 柳余恨心疼地望着在陆小凤怀中哭泣的上官丹凤,忽而面无表情盯着叶珩:“你还有什么话说?” 叶珩心中咯噔一声,神色一凛:“你什么意思?” 柳余恨痛声道:“除了你,还有谁?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医治萧秋雨!” “笑话。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能接触到萧秋雨?药方你们都验过,药材都是你们买来交给我的。” 上官雪儿在一旁附和道:“对呀,对呀。叶姐姐根本没有动机杀人!| “不。”上官丹凤从陆小凤的怀中抬头,悲痛地看着叶珩,“是我们都没有动机杀人……这屋里医术最高的就是你,你的医术神乎其技,能够瞒过我们所有人下毒而不被发现的的人只有你……” 叶珩难以置信:“不是我。” “我一早就猜测你来历不明,为何会碰巧出现在上林春,碰巧救了萧秋雨……你一直都在监视我们,故意治好萧秋雨让我们信任你,伺机而动,杀了我们的人证。叶秋晚,你是不是和独孤一鹤。闫铁珊一伙的!” “……”叶珩百口莫辩,他简直要为上官丹凤的想象力喝彩了。他张口欲辩解,柳余恨趁此道:“为何萧秋雨死前会那样看你……” 怨毒、恐惧、无法置信……他的眼神就是在说,是叶珩害死了他。 上官丹凤激动道:“不是你还有谁!” 陆小凤抱住上官丹凤,对叶珩道:“小神医,她太过悲痛口不择言,你不要放在心上!” 花满楼拉住叶珩的手臂:“她现在理智全无,你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了。走吧。” 叶珩胸口气得难受,心痛之余又感到有点委屈,出了房门他转身质问:“你是不是也怀疑是我毒杀萧秋雨?” 花满楼叹息道:“此事疑点重重,不能武断下结果。” 这么说他仍在怀疑之列咯! 叶珩心知这是人之常情,的确只有他给萧秋雨用药,他也有这个能力,在别人眼中值得怀疑。但上官丹凤的一番推论简直是狗屁。他要是青衣楼的人,还要费这么大的功夫么!果断下毒毒死他们一群。 “我要是青衣楼的人,你们早就去见阎王了。”愤然留下这句话,叶珩大步离开。 花满楼站在原地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叶秋晚虽然来历神秘,可绝不是杀萧秋雨的凶手。大鹏金王的真相,他和陆小凤隐隐摸到了边。目前最好的方法是,稳住上官丹凤。 夜中,上官丹凤坐在萧秋雨的房间里,用帕子擦拭红肿的双眼。 柳余恨对她的计划表示不赞同:“为何要这样做。你知道的,陆小凤和花满楼不会怀疑叶秋晚的。” 上官丹凤嗤嗤一笑,吐出幽兰香气:“我当然知道。我的目的并不是要让陆小凤花满楼怀疑叶秋晚,而是要让叶秋晚对他俩产生间隔。呵呵……季先生的妙计……”她来到萧秋雨尸体边上,脸上绽放出兴奋的色彩:“一颗假死药一张真人皮就能骗过他们。”她的左手拿出一根长钉,俯身倾在萧秋雨的上方。 “季先生说,做戏要做全套。所以,为了我,你还是去死吧。” 那根三寸长钉竖在萧秋雨的头顶上,用力一刺,全根没入。 泪烛摇曳,灯光暗淡。 柔和的灯光下,上官丹凤宛若画中玄女。 第28章 最后所以遗言 第二十九章 客房中,陆小凤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花满楼则端坐在椅子上,手指不断地摩挲杯沿…… “我还是不懂,萧秋雨的死能有什么意义?难道仅仅是为了嫁祸给小神医……”许久,陆小凤吐出这番话。可是,这个手段未免太低劣了些。 叶珩来历不明,乍看一下疑点重重,但换一处想,这些也成了他清白的依据。他和萧秋雨素昧平生,与上官丹凤素不相识,对大鹏金王一概不知……他们没有理由去毒杀萧秋雨,叶珩就跟没有可能了。再说了,要杀萧秋雨有很多种方法不被发现,何必弄得人尽皆知。 花满楼摇摇头道:“或许对方是希望秋晚对我们产生怀疑……” “我懂你的意思。”陆小凤一下子坐起,“毕竟有一个神医在身边,要取我们性命难了点。” “不过这样也好。”陆小凤继续道,“跟着我们未免太过于凶险,把她牵扯进来我已是过意不去,要是有什么不测我陆小凤就要成罪人喽!” 花满楼轻轻一笑:“看来,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陆小凤也笑道:“既然我们的想法一致,那么你一定能猜到我现在要做什么?” 花满楼笑着点头。 西门吹雪重伤归来,带回了一个消息。独孤一鹤不是青衣楼的主人,幕后黑手另有其人。而独孤一鹤是真凶的消息是上官丹凤透露给他们的,两个答案,两个人。比起上官丹凤,陆小凤显然要更偏向西门吹雪一些。 与其被人牵着鼻子走,不如主动出击。 趁着夜色流淌,陆小凤熄灭了房中的烛火,与花满楼踏着月色离开客栈往珠光宝气阁的方向而去。 这一去就得到了不得了的答案…… 话说另一厢,如花满楼所说。叶珩此时背上了“命债”,心情不太爽利。若说五天前的那场袭击,他尚能安慰自己说是因为别人要杀他,他只是为了自保和保护别人。但萧秋雨的死,死在他的面前,他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 他心中不免有些难受。从上官飞燕的惊呼到他和陆小凤、花满楼的到来其中间隔不过几秒的时间。 仅是几秒,萧秋雨就死了…… 自傍晚他为萧秋雨看过后就没有在进房门过。复诊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异常,若是凶手提前下毒他不可能不会发现。 花满楼、陆小凤、柳余恨、上官丹凤……还有上官雪儿。但是上官雪儿除了在坐马车之外他们之间没有接触。 余下靠近萧秋雨的,就只要他们几个人了。 肯定不是他自己,陆小凤和花满楼估计也不太可能。他们是上官丹凤亲自请来助她们讨回公道的,在请人帮忙之前总归是要调查清楚的。而且,依照那日在秦月楼的事情看,陆小凤古道热肠不像是坏人。而花满楼……若果是他的话,叶珩只能说,这人不是普通人,是个变态。 轮番排除下来,就剩下上官丹凤和柳余恨了。 上官丹凤是金鹏遗脉,理应不会做出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别有内情的话就难说了。至于柳余恨…… 叶珩翻了个身,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床板。 奸细、叛变、因爱生恨? 好像都有可能啊! 叶珩的床对着窗户。窗户半掩,依稀能看见天边的一轮孤月。 叶珩从床上坐起,穿上鞋在房中来回踱步。他的步子很轻,很慢。 整件事想起了总有那么一两分不对劲。 一切由上官丹凤的一声惊呼开始的,当时他正准备回房,听到呼声后就即刻赶去。那时,柳余恨站在床边,上官丹凤在哭泣,花满楼、陆小凤和上官雪儿后脚赶到。 他的病人出现了问题,他自然有了动作要去诊治。 可是……是什么妨碍了他…… 是柳余恨……柳余恨站得位置正好挡住了萧秋雨的上半身,萧秋雨痛呼一声后他没有给叶珩让路。叶珩上前推开他,然后萧秋雨就用怨毒的眼神瞪他,就是一瞬间,他就死了…… 好像就是在等他来一样。 叶珩疏开紧皱的眉头,望了眼窗外。 天快亮了。 他把窗户关紧,推开门往萧秋雨的房里走去。 他要去验尸…… 萧秋雨的身体就放在客房内,等待天亮处理后事。 他的尸身盖上了白布,叶珩拿着幽幽烛火,掀开白布。 入目的是一句冰凉的尸体。 手搭在萧秋雨的脉搏上,已经停止跳动。 叶珩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刺入他的心脏,银针飞快的拔出,不见变黑。 没毒! 叶珩不死心,又刺进他的喉咙。 银针寒光凛凛。 他没有中毒,可他的身体分明呈现出中毒后的样子。 难道…… 叶珩把油灯放在一旁,动手解开萧秋雨的衣服。 除了以前的伤痕外并不新伤。 叶珩心知,只要功夫深,牛毛针也能杀人。因此他检查的格外仔细。然后,他发现了不对劲。 萧秋雨的头顶被□□了什么东西。 伤口一定是在他们走后造成的。灯光微弱,叶珩无法断定,却可辨别是什么尖锐物体。 尖锐物体刺入脑中,真的是连大罗神仙都治不了了。 叶珩冷笑一声,拿着油灯转身离去。而然就在这时,禁闭的房门忽然被推开。柳余恨表情木然,他走近屋内,合上门扉。他望了眼床上的萧秋雨,又盯着叶珩道:“你发现了……” 叶珩怕他做出什么毁坏尸身的举动,不动神色地移到萧秋雨的床前:“是谁杀得?” 柳余恨不带语气道:“是我。” 叶珩质问:“你不是上官丹凤的护卫么?为何要杀他?” 柳余恨道:“我是青衣楼的人。他必须死。” “那上官丹凤呢?” 柳余恨的眼睛低垂:“是我骗了她。” 叶珩暗道不妙。什么人才会在敌人面前吐露真相,不怕暴露。柳余恨怕是要解决他。 柳余恨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抬头望他:“陆小凤和花满楼离开了,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叶珩冷眼看他,手间碎秋现出:“就凭你一人?” 柳余恨摇摇头:“我打不过你。” 莫非有下招,叶珩暗自警惕。 “所以呢?” “所以……”柳余恨重复这句话,身形倏尔晃动,一招擒拿手威武出击。 他袭击的对象不是叶珩而是门后。门板被银钩勾得碎裂,另一只手掐住了一人的脖子提了出来。 叶珩顿时大惊:“快放开她!” 上官雪儿被掐着脖子,眼泪泛出,泪光盈盈。她强挤出一个笑容冲叶珩道:“我看柳余恨鬼鬼祟祟的,我就跟出来了。” 叶珩急道:“你放了她,我放你走!”碎秋指向他,缕缕寒锋剑意透出。叶珩不是在开玩笑。 柳余恨擒住上官雪儿,他森冷道:“不需要。” 话音落地,门外穿出一阵脚步声,叶珩神色冷酷,立刻明白他要做什么,大喊:“不要进来!” 柳余恨动了,禁锢住上官雪儿一起飞身往外。叶珩的动作比他更快,先他一步。可是柳余恨使劲勒住上官雪儿,上官雪儿一声痛呼,叶珩暗骂一声“卑鄙”停止了动作。 短短一瞬,柳余恨已经有了两个人质在手了。 上官丹凤惊愕,抖抖索索道:“是你……” 柳余恨:“是我。” 上官丹凤怒不可遏:“柳余恨!……叶姑娘,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她凄凄道,眼泪流了出来:“对不起……” 叶珩心焦,没功夫安慰她:“没事。” “柳余恨,你想要什么?”叶珩高声问道。 柳余恨道:“现在我有两个人,是你跟我走了。”说完,一个□□骤然炸开,叶珩第一次见这玩意儿,猝不及防之下,呛着正着,眼睛酸涩疼痛。 雾茫茫间,叶珩仔细辩位,知晓他破窗而出。 叶珩轻功是个半吊子,近几日他多次练习内力控制,小有所成。他随手扔下一个东西,运起内功,竭尽所能的追去。 人命关天,危急时刻,叶珩卯足了力。奈何祖国山河幅员辽阔,从城中追到郊外山崖,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叶珩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柳余恨更是面色发白,脚步虚浮,身形摇晃。可他钳制住上官丹凤和上官雪儿的手仍然是紧紧的。 银钩贴在上官丹凤的脖颈上,没有受伤。叶珩送了口气,上官雪儿看着也是安全的。 “引我来此有何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方传来。一群腰挂“青衣楼”腰牌的黑衣人迅速聚集在柳余恨身后。 叶珩握紧碎秋,手有点抖——对方有两个人质…… 现下只能用缓兵之计了。 “柳余恨。”叶珩高声道,“我不过是个大夫。你们青衣楼的事与我无关,我现在就可以离开,保守秘密。你可以继续欺瞒陆小凤和花满楼,做你想做的。只要你放了她们。” “叶秋晚,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未免太可笑了些?” “为什么不相信呢?我和陆小凤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因缘巧合之下才与他们有牵连,为花满楼治眼睛是因为花家财力雄厚……你若是能给我不吝啬于花家的诊费,我可以把他眼睛再弄瞎了……” “呵呵,既然你只是为钱,为何要冒死跟来?” “没办法,谁叫丹凤公主曾许诺我重金呢。”叶珩直直望向上官丹凤,上官丹凤配合道:“是,我说过……” 柳余恨道:“你在拖延时间么……陆小凤和花满楼恐怕自顾不暇,管不了你了……” 叶珩正要继续胡说八道,柳余恨蓦地狠声道:“杀了她!” 一群黑衣人一跃而起,团团困住叶珩。 这群人比之前的质量好太多了。叶珩不仅要吵架还要时时刻刻分神注意上官丹凤和上官雪儿的情况。 黑衣人武功不俗招招狠辣。 余光中,柳余恨的银钩和手扣紧了两人。上官雪儿嘶声大喊:“叶姐姐快走,不要管我。以后再给我报仇!” 上官丹凤泣道:“叶姑娘快走了,去找陆小凤,告诉他……我……” 类似遗言的话让叶珩心中越发的焦急。他的剑招急如骤雨,凌冽凶狠。 “凌波!” “涛云!” 不间歇的技能接连打出,内力剩下一点儿。黑衣人也差不多死光了。 叶珩脸色发白,正欲补充内力。 就在此时,上官丹凤忽然一头撞向柳余恨,柳余恨松开禁制,把上官雪儿打晕抛给另外一个黑衣人,银钩突袭上官丹凤。 千钧一发,叶珩脚下发力,抱住上官丹凤,转身一剑挡开柳余恨。 叶珩用了十成的力气,柳余恨退后三步。叶珩回头担心问道:“你没事……唔……”忽如而来的剧痛让叶珩低头……殷虹的血迹从嘴角流出,绿色的衣裙上晕染了大片血红色。 “这匕首上涂了见血封喉的□□,没人能救得了你了。”匕首的主人用力将利器捅得更深,搅动拔出,再一刀刺进。 叶珩痛不欲生,他刚刚的一剑,内力耗尽,身体无力,躲不了…… 他握住那个匕首,张口就是一口腥血:“上官丹凤……你……” “呵……上官丹凤……”上官丹凤格格地笑,她把匕首转了一圈,转回一圈,“她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呢。”匕首拔出,血液四溅,散尽土地。 “真美,就像花一样,对不对?”上官飞燕嘻嘻笑道。 叶珩跌坐在地,脑袋混沌一片,生命的流逝让无法冷静。脑中之回荡着哪句“她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 叶珩捂住腹部,血液的流失让他浑身发冷:“你不是上官丹凤……” “咯咯……”上官丹凤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我自然不是上官丹凤。“她拉开自己衣襟,露出勾人的锁骨。手指在那里摩挲一番,然后什么东西露出,接着她把附在她锁骨、颈部、脸上的东西揭开—— 那是一张皮! “哈哈哈……多亏了叶姑娘,我才知道这世界上还能用真的人-皮以假乱真!嘻嘻,碰巧我的身边就有这样一个人才!”她蹲下,语气轻柔,“多谢你了……” 真的皮……叶珩用力睁大眼,面前的人与上官丹凤有七成像,却比她美得多。恍惚中,他记起了上官雪儿的话。 “你是……上官飞燕……你简直丧尽天良!”剥人-皮!叶珩怎么也想不到,这女子居然比蛇蝎还毒! “多谢叶姑娘夸奖!” “雪儿……” “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有闲工夫去担心别人。她是我妹妹我不会伤害她的。她会和我一起享受金鹏王朝的财富。” 叶珩费力撑着自己不让自己倒下:“为什么杀我?” “为什么?事到如今我也就让你死得明白点。你太碍事了,三番五次与我作对。我要萧秋雨死,你偏偏要救他!”还有他那张脸!真是碍眼! 叶珩头晕目眩,视线模糊,身体发冷。 上官飞燕扔掉匕首,站起笑眯眯地看他:“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么?” 叶珩笑出声:“呵呵,遗言,是有一句……” 上官飞燕重新蹲下:“是么,说来听听。” 叶珩五指紧扣住地上的杂草,稳住自己汹涌而出的血,大声喊道:“像你这种人在话本里最多活两回!” 上官飞燕冷笑:“哼,去死吧!” 掌心一推,身后是万丈悬崖! 上官飞燕连连冷笑,转身之际,一声痛苦悲切的呼声入耳:“飞燕……” 花满楼眼上的布条不见,他的一双明亮星眸正隐忍地望着上官飞燕,悲痛万分。 上官飞燕瞪大一双美眸,不可置信:“花满楼……陆小凤……西门吹雪……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陆小凤两指夹起一张黄纸,面无表情:“是小神医的功劳。她特地留下引人追踪的香气带我们过来。” “叶!秋!晚!”上官飞燕咬牙切齿,恨不得跳下去把叶珩拉上来再桶个十七八刀。 “神捕司的人已经查明了真相,你的阴谋败露了,收手吧。”陆小凤道。 窸窣的声音响起,一个冷峻的少年推着轮椅走来。椅子上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白衣清冷男子:“霍休的财产尽数没入国库,上官飞燕,还不束手就擒。” “哼……投降……笑话!”上官飞燕一挥手,率领余下的黑衣人负隅顽抗。 “冷血,逮捕他们归案。” “是,大师兄。” 少年一双绿眸寒光点点。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第29章 缉拿沙千里 第三十章 月黑。 凤高。 杀人夜。 树影婆娑,枝叶飘晃。阴风呼啸,黑影窜动。 密林中,隐约见一团模糊的高大影子在林间飞速移动。他一身黑色衣衫破破烂烂,四肢上有十几道伤痕。捂住胸口,男人不敢回头,他怕回头的一瞬那人就追了上来。他只敢闷头逃跑。 天不怕地不怕江湖败类中名列前茅的沙千里,居然也有闻风丧胆、抱头鼠窜的一天。 沙千里不敢看,可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夜色弥漫,枝桠窸窣。 夜风中,唯有几声鸟啼鸟鸣,树木在风中“沙沙”的声音。 天幕深深,参天古木遮掩部分视线。江湖人内功不俗者,可夜视。沉寂的林中,沙千里的后方一片漆黑 无人无物。 沙千里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他先四周环顾,而后抬头仰视。几番探查下,虽然没发现什么,但他的心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那人不可能如此简单的就放弃。 夜,诡异地深沉。猫头鹰的嘀咕更显荒凉。 清凉的秋夜,沙千里却是冷汗淋漓,浃湿了背部。 为什么,为什么,他在哪儿? 沙千里自己都没注意,他已经紧张地自言自语了。 “你是在找我吗?”突然,一个低沉喑哑的声音响在脑后,仿若鬼魅一般的出现,无声无息。 “啊!”沙千里惊慌失措,手里的大刀慌乱地砍向身后。 可是,什么都没有! 沙千里背靠树干,大口喘息握紧了防身武器。望着迷茫的无边密林。他倏尔有种死到临头的荒谬感。 男子汉大丈夫,岂可低头如懦夫。 沙千里狠厉地盯着前方、左方和右方。 “阁下是什么人?我和你有何仇怨,要不死不休地追杀我三天三夜。” 沙千里大声质问完,正待那人的回应。 时间一时静谧无声。 沙千里等了许久,就在他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低沉喑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沙千里……” 沙千里将刀横在胸前。 “……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三年来贩卖妇女共两百七十九名,可有遗漏!” 沙千里眼角射出一片寒光,故作镇定道:“你是官府的人?!” “非也。”人影从树后显现。沙千里不知他什么时候在的,不知他什么时候移动的,他那幽魂一样的身形是他的噩梦。 “你到底是何方妖孽?”沙千里指着那个人影大声道。 他话音刚落,身体忽然腾空而起,重重甩向远处,他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 他……根本就看不见他是如何过来的。 就是一闪而过。 人影缓缓走进。月光躲开了乌云的遮蔽,洒下了皎洁的光辉。借着这片光,沙千里看清了来人。 可笑,这三天来,他连他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那人身材高瘦颀长,宽腰窄背。黑色的紧身衣衫上绣着银边。黑色的靴子、黑色的护手,带着兜帽的披风穿在身上,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气质。三颗银色漂亮的扣子斜扣在胸前,有添加一丝精致。兜帽戴在头上,盖住半张脸,偏偏他的下半张脸带了一个银边花纹的面罩。这样一来,整张脸尽数被遮掩。叫人瞧不清、猜不透真正的年龄和样貌。 “我是人,不过不是官府的人。” 这人之前的一脚令沙千里受了内伤。三日来,那人就像在玩猫捉老鼠,打伤他,故意放他跑,再拦截他,在捉住他…… “我与你有何仇怨?” 和他?那人歪头认真想想,摇摇头。和他没有直接的仇怨。 “那你为何要追杀我?”沙千里憋屈问。 那人双手抱胸,两脚岔开与肩同宽,轻松地姿势,但在敌人面前是大忌。 “我是赏金猎人。”那人从胸口掏出一张纸,一下展开。褶皱的宣纸上画着一个男人,硕大的标题用红色的墨水书写,是三个无比扎眼的大字——通、缉、令。 “抓到你就能有五百两银子了。”那人将通缉令小心折起重新放进怀中,动了动手腕,“至于追你三天,是有人出高价要折磨你,我就只好照办了。” 沙千里怒气横生:“是谁?” 那人拍拍手,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凭你的罪行,那些受害者和她们家人恨不得吃你的肉。要是她们能捉住你,你早就死了八百次了。” 沙千里冷笑一声:“哼,老弱妇孺,有何惧?怪她们运气不好,被我捉住!” 黑衣人的身体一顿,两腿并拢,抱胸的双手放于两侧。细碎的刘海下,一双黑眸射出锋利寒光,他独有的低沉嗓音,此时更加的有磁性:“那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弱,活该被我欺负。” 话音一落,那人身形微动,弹指间就闪现在沙千里的面前。沙千里一刀横劈下去,黑衣人抬手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握紧成拳直捣他的腹部。 “唔……”沙千里喷出一口血。还没完,那人捉住沙千里的双手背在身后,一脚踢向他的腿弯。 沙千里疼痛难忍,一下子跪下。强劲的力道估计能他的骨头打碎。 黑衣人手速迅如闪电,点了他的穴,然后一股热流注入到他的体内。 “噗……”沙千里吐出一大口鲜血,无力躺在长满微黄杂草的地上,“你,居然敢废了我的武功!”他目眦欲裂,欲要生吞了那人。 那人一手把他拎起,用绳子绑住他接着拽起来。沙千里武功被废,穴道被封,反抗不能,只能任由黑衣人摆布。 绑住双手好不够,那人竟然把绳子套在了沙千里的脖子上。如此侮辱人的做法,沙千里对面前这人的憎恨又深了一层。 “我师姐不会放过你的!” “哈……”那人嗤笑一声,“多大了,还找你师姐要奶喝。我等着,正好一并捉了九尾狐领赏金!” “哼,不知天高地厚。我师姐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识相的就放了你沙爷爷,你可知就连南侠展……” “就连展昭和陷空岛五鼠都中了招对不对?”那人上来给了他一巴掌,“那你可知,为此五鼠天天闹府衙,包大人都气白了你知不知道?啊?” 沙千里嘴里一片血腥,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他,嘶哑道:“小子,报上名来?” 那人拽着绳子的手一松,回头道:“叶珩。” ……居然是……小南侠! 长安城。 已是八月,家家户户都忙着过中秋。大好的日子,府衙内却是一片低气压。因沙千里一事,白玉堂和展昭闹了分歧。沙千里狡猾多端,更有九尾狐这个擅用毒的女子在背后祝他,展大人为救白玉堂一时不察就中了埋伏,剧毒加身。白五侠怒极,一时冲动去报仇,结果又中了埋伏。一下子,府衙内两大高手都受了重伤,其余四鼠功夫不济,也都受了不轻的伤势。九尾狐之毒实在是不好解,案情十分紧急。公孙先生无法,只好去寻了帮手。 翌日午时,厨房内传来阵阵药香。一姿容美丽,身材窈窕的女子端着两碗黑乎乎的药汁送往那两位大侠的房里。对着冒着气泡的药汁,女子又是赌气又是痛快道:“苦不死你们!” 女子整整衣裳,空出一只手敲敲门:“展大人,喝药了!” “傅姑娘,请进。” 得到应允,女子直接推开门进去,默不作声地把药放下后,转身就要走。 展昭出声道:“傅姑娘,你放心。叶兄定会相安无事。” 我当然知道他没事,用得着你安慰。傅姑娘敷衍点点头,端着另一碗药就要离开。 这是,一道中气十足地声音传来,一个身穿白衣,眉目如画的俊美男子推门而入,手上拿着一个栩栩如生的木鸟:“展昭!叶珩他抓到沙千里了!哈哈,他说他故意追了三天,折磨了他三天,现下就等着九尾狐落网!总算是给你报仇了!哈哈……真是大快人心!”男人朗声笑道。等了一会儿发现没人回应只有他一个人唱独角戏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展昭站在床边苦笑,而傅姑娘的一双凤眼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手里是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另一碗正躺在南侠展昭的手里。 年少华美的白五侠陡然心生尴尬和一丢丢的歉意,道了声婉姑娘后,说了句我去给小叶子回信,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展昭对着苦药无言,他安慰傅婉道:“叶珩心中必定牵挂姑娘,定会早日回来,不让姑娘费心。” 傅婉勾起了嘴角:“他要是在中秋节之前赶不回来,我就剥了那只耗子的皮。”傅婉捧着要回去,她决定给白玉堂的药倒掉,重新煎一份,再加两斤黄连! 第30章 茶馆八卦谈 第三十一章 傅婉煮完一锅药叫了别人给白玉堂送去。而她则出门在长安城里瞎逛。比起曾经待过的那个小城,长安城处处繁华,能迷瞎人的眼睛。女人的血液中自然一种名为购物狂的物质。傅婉走走停停,原本不打算买东西的,但没料到一路逛下来,手上提满了包裹。 她步入一个巷子,望能整理一下。谁知,刚进去,一阵幽然清香扑面而来。学了几个月医药的她对此自然无比熟悉,她心中一笑,放松了身体倒在地上。 待地上的女子陷入沉睡。巷子的另一头出来一个艳丽高挑,眉眼毒辣的女子:“哼,叶珩竟敢折磨我师弟,你这个做姐姐的也别想好过!”她冷冷一笑,上前把地上的女子粗鲁提起,运起轻功,朝南方而去。 傅婉事先在地上留了记号,给展昭一行人留下了线索。 白云悠悠,清风吹拂。湛蓝色的天空一碧如洗,挂在天上的红彤彤的太阳撒着温暖人心的光辉。凉爽的上午,路过一个小镇。赶了半夜的路总算是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了。 叶珩牵着绑着沙千里的绳子慢悠悠地走着。沙千里时不时地挣扎,时不时用恶毒的眼光望着叶珩,灼热的目光似要刺透叶珩的背心。经过半夜,他对叶珩的恨意又升了一级。原因无他,只因叶珩一路上不停地羞辱他,他居然赶在他的脖子上挂了个木牌: 上书“我是人渣”! 另起一行:“师姐救我”! 这简直、简直就是把他当畜生看! 之前在荒山野岭人烟稀少就罢了,现在来到了城镇,凡是有路人经过都会对他指指点点,像在看猴子耍戏。 沙千里怒瞪吓走一个驻足停留的路人,猛然停下,冲着叶珩狠声道:“叶珩,有种你就杀了我!” 叶珩悠闲地四处乱瞧,听见沙千里羞愤难当、怒火朝天的言语,他轻笑道:“怎么,这样就受不住了?我做的可是不及你对那些无辜女子所施加的十分之一啊!”他走上去拍了拍他胸前的牌子,弯弯嘴角道:“我的字写得真不错!”叶珩眼底全是笑意,他的面罩依旧带上,沙千里只能望见他满是磨人笑意的眼睛和一双英气的剑眉。 暗沉的音色配上调侃的语调,加在一起好不违和。叶珩拉着绳子托着沙千里走。 哎,希望九尾狐能尽快接到消息,尽快来搭救他,一网打尽后他也能早早回谷中过他第一个中秋——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中秋。 人是铁饭是钢。叶珩走了小半刻钟就遇见了一个酒楼。他打扮扎眼,令人一看就只是江湖人士。店小二对江湖人一向都是进而远之,他战战兢兢地把瞧着不好惹的两位领进到靠栏杆的位子上,问了他们要什么就一步不回头的离开了。 这是时候刚好卡在午饭前,酒楼的地方不大,人也不多。但二楼上还是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在说书。说得正是数月以前的一桩大案。天下最富有人之一的霍休联和上官飞燕一干人等冒用金鹏王朝的名声意图夺取珠光宝气阁和峨嵋的财富,图谋造反。神捕司的两位名捕无情和冷血暗中探查,最后合同陆小凤、花满楼和剑神西门吹雪揭破了这惊世大骗局…… 老者妙语连珠不断,滔滔不绝,引得周围人赞不绝口,拍案叫绝。 “……可怜那花公子的红颜知己,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叶珩喝了一口茶。 “……对花公子是情深意重,医术高超。为治好心上人的眼睛,冒险上山采药却被上官飞燕这毒妇一手推入悬崖……” 叶珩一口水喷出来:“咳咳咳!”他什么时候成了花满楼的红颜知己了! 我俩是清白的啊! 老者不喜被打断,不高兴道:“这位客官,可对小老儿所说的有何不满?” 叶珩擦擦嘴角,连忙摆手:“好好好,妙妙秒!您老继续!” 老者轻抚着胡须,唏嘘道:“传闻此女有神医之名,妙手回春,可医死人肉白骨,便是那陆小凤陆大侠也对她十分钦佩敬仰……” 叶珩抿口水,他怎么就没看出陆小凤对他有敬仰之情呢? “可惜,伊人已逝……逝者远矣……”一段书说完,老者整理了下衣冠便飘然而去。 叶珩动手松了松沙千里的手,让他能吃饭。他可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喂他。 自坠崖后,过去快有半年之久。几个月来,他听到的关于他身份的猜测、事迹总共不下十个版本了。各种谣传每次一听他都要黑线一次。 事实的真相他也是通过别人的口才了解到全貌。当初,他是被欺骗的多么的惨!他听完真相的第一感慨就是:他的相术没有出错啊!真正的上官丹凤早就死了。 那件事在江湖中牵连甚广。霍休、霍天青、独孤一鹤等人死后,江湖重新洗牌,声势浩大。在这五个月里,叶珩并没有去找陆小凤或花满楼。上官飞燕的那几刀简直是一份残酷的回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江湖的腥风血雨太多,花满楼的眼睛、萧秋雨的伤哪个传出去他估计以后都不得安宁。死了正好,隐藏身份,重新开始。陆小凤、花满楼、西门吹雪这类大人物,身上带的麻烦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叶珩看了看旁边这个杀千刀的沙千里,莫名有一种这趟回去后平静不再的感觉。 当日,那座悬崖下一条湍急的河流。他坠崖后顺着河道不知漂流到何处。这也是花满楼去搜查时没有找到的原因。 一块大石头拉住了他的去路。身体失血过多,叶珩整个人已经处于昏厥的状态。他的身体趋近冰凉,没有了鼻息。 他死了……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可神奇的是,他的思想还在。 他仿佛就沉睡在一片黑暗孤寂的世界里,仅是无法醒来而已。 然后,当他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一个眼熟的灰色框框出现: 隐士:您已身受中重伤,问水无法启动。是否要切换账号。 是。 否。 两个选项。 毫无疑问的,叶珩选择了是。 接着,他就从水里醒来了——十七八岁的样貌,暗魂的玄影套装穿在身上。 他变回男人了!!! 叶珩无法形容当时的喜悦,果然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真正的劫后重生! 叶珩从水里起来,走上岸边,内力直接把衣服烘干。想着不久前发生的事,他坐在青青草地上仰望天空,注视着暖人的阳光,目光呆滞:“怪不得殿主说,殿中的女人是老虎,殿外的女人是母老虎!” 上岸后,因一事与包拯、展昭等有了牵扯。事后,他就找了一处风光秀丽的地方住了下来。 事情兜兜转转。几月后,本来他正在家中的湖里摸螃蟹吃,转眼间就收到了公孙先生的飞鸟传书。白玉堂和展昭双双受了伤,犯人逃跑请他支援。叶珩收到消息后,马不停蹄地就去追。白玉堂趁机给他传了个话,他觉得沙千里这种人竟然耍他白爷爷,实在是罪不可恕,抓回来铡了太便宜他了,要求重惩。于是叶珩就整了他三天,陪他玩猫捉老鼠,在心理上折磨他,顺便放出消息,引九尾狐前来。 比起沙千里,九尾狐这个女人不好对付。他放出消息这么多天对方依旧不闻不问,很是沉得住气。 思及此,叶珩放下茶盏,对沙千里道:“喂,你师姐是不是真的对你情根深种啊,三天都过去了,怎么没见人影啊!” 回应他的是沙千里的一声冷笑。 叶珩无趣地扭头。反正他在地图上标记了沙千里,任他往哪跑他都能抓住他。现在需要担心的是,万一九尾狐突然醒悟这个渣男不值得她救那就惨了! 叶珩转着杯子觉得好生无趣。休息片刻,他放了锭银子在桌上,起身拽起沙千里:“走了!” 沙千里挣扎道:“士可杀不可辱,有种你杀了我!” “想死?不急,你白爷爷准备狠狠折磨你之后再送你上路。” “白玉堂!你们果然是一伙的!”沙千里控诉。 叶珩重新把绳子系好:“别拿我和那只耗子扯在一起,快走!”叶珩踹了他一脚。 他这一番举动,不明事理的人很容易误会。这不,一个长相俊俏、剑眉星目,比他略大的少年走来。这个少年手持一把红缨枪,端的是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他在叶珩面前站定,抱拳道:“这位兄台,不知这位仁兄所犯何事,你要如此折磨于他?” 叶珩抬抬眼皮,打量面前这位公子哥。瞧他眉目清俊,想不到是个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叶珩不想多生事端,他特地带沙千里到酒楼溜溜不过是要借鱼龙混杂之地传播消息,让九尾狐自投罗网罢了。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张通缉令,展开给对方看:“我乃赏金猎人,抓他去领赏金。” 那人定睛一看,通缉令上赫然写着沙千里的累累罪行。他面色一红,发觉误会了人,当即抱拳道:“抱歉,是我误会兄台了。” 叶珩根本不在意:“无妨。” 叶珩落落大方,少年不禁心生好感,当下就说出了真名。“在下杨宗保,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杨宗保?!”叶珩骤然瞪大眼睛,略有失礼的话脱口而出:“七子去六子回的那个杨家?!” 少年被叶珩突如其来的激动打得措手不及,他苦笑道:“若兄台口中的是天波府的杨家,那便是了!” 叶珩轻叹,这个架空的朝代啊,他么的他都要给它跪下了! 展昭、白玉堂、包拯……连杨家将都存在着,偏偏这个王朝他不姓赵,而是姓李。 叶珩敛住自己的情绪,抱拳道:“在下叶珩,方才失礼了。” 杨宗保惊讶道:“叶珩,小南侠?” 叶珩:“……”小南侠是什么鬼?!!! 第31章 花中遇旧人 第三十二章 叶珩的第一反应是对他摇摇头:“你认错人了,我并非小南侠。” 杨宗保心想,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偶尔撞上并非怪事。再者“南侠”乃是展昭的名号。那人竟然能被称为“小南侠”想来也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倒不是说面前的这个叶珩不光明磊落,而是他的打扮太过遮遮掩掩,给人一种暗沉诡异之感,容易引人怀疑。看来,的确是他认错了。 不止是杨宗保,叶珩当然知道他的这副形象扎眼,但是他没办法啊!身为暗魂殿的一员,本殿建于地宫之下,行的是见不得光的事,面罩是本殿的特色。你知道少一个部分,整体性能会下降多少么,你知道多一个面罩,能加多少属性么?! 且不说暗魂套装穿上是怎么的帅气,光是那份不容忽视的气质就能让人装逼好久。 沙千里现在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不成气候。叶珩伸手把面罩拿下来:“同名同姓的人很多,想必是公子认错了。我只是个普通的赏金猎人。” “是我认错了,叶兄见谅。” “没事没事。”叶珩不在意道,他摸摸下巴好奇问,“你是刚从长安过来的?你不是应该在国子监读书吗?”他记得杨家半月前就班师回朝了,这个小镇离长安城相距不远。叶珩在长安待上数日,对杨家有所耳闻。 ”难道国子监放中秋假了?” ”呃……”杨宗保的脸上浮现三分尴尬。 叶珩了然:“哦,你是偷跑出来的。” 一语中的!杨宗保轻咳两声:“还望叶兄保守秘密。” 叶珩不怀好意地猜测,难道是偷跑出来玩的?!他坏笑,欲要再问上两句,突然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紧贴叶珩的面颊飞过。叶珩挑眉,甫一转身,箭扎进他身后的一方桌子上。 “啊!救命啊!”突来的袭击,酒楼的人抱头鼠窜,躲了起来。 杨宗保望着箭羽来袭的方向大喝一声,提枪追出去。:“什么人!” “不用追了。”叶珩及时拦住他,拔出狠狠插-进木桌里的箭,解开绑在箭上的字条。 ——今夜子时十里坡城隍庙。 是九尾狐。叶珩心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杨宗保站在一则,见叶珩面露喜色,不禁问道:“是何人?” 叶珩握紧手里的纸条,朝沙千里努努嘴:“呶,是他的姘头。” 杨宗保不明所以。 叶珩解释道:“是九尾狐,沙千里的师姐。两人联手,天下无敌,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抓到她,奖金翻一倍。” 杨宗保了然地点头。 叶珩又去调戏下沙千里:“喂,你师姐的飞箭传书送来了,约我今晚在城隍庙见面,开不开心啊呀?” 沙千里冷笑一声:“呵呵,你得意不了多久。” 叶珩不置可否,把他的绳子再绑得紧一点,至于会不会造成血液不流通,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叶珩每对他做得一件事,对沙千里来说都事极大的侮辱。他无法接受,他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擒拿在手。 “叶珩,你给我等着!我师姐不会放过你的!” 叶珩被他吵得耳朵轰隆隆的响,他问店小二要了一团布直接塞在他的嘴巴里。 不知怎的,杨宗保忽然对面前的沙千里产生了一丝丝的同情。他望着沙千里胸前的那块牌子,摇摇头,无话可说。 叶珩拽着绳子冲杨宗保挥挥手:“杨家公子,就此别过。” “叶兄,留步。” 叶珩回头:“杨公子还有何事?” 杨宗保提枪而来:“实不相瞒,在下为寻一物从家中偷偷出来,只是天大地大,无从找寻。宗保现在也是毫无头绪,不知可否与叶兄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 “在下会些浅薄功夫,若蒙叶兄不嫌弃,宗保可助叶兄一臂之力。” 带个人啊!叶珩抓抓头。杨家流传千古,在戏文传奇中,叶珩就读过看过。杨家一门忠烈,他对他们是挺有好感的。 “好吧,你要是愿意的话就跟上来吧。”叶珩对他点点头,牵着沙千里就走了。杨宗保如愿以偿,提枪跟了上去。 出门在外,杨宗保只带了一个包裹、一杆枪和一匹马。叶珩的马匹放在了仓库中,有外人在此不方面拿出,他也没必要拿出。十里坡离本地有些距离,离子时莫约有大半天的时间。叶珩牵着沙千里慢慢悠悠地走过去。杨宗保为迁就同伴二人,下马步行。 叶珩和杨宗保内功深厚,一路走来并不碍事。可怜沙千里,武功被废,穴道被封,跟废人无异,几个时辰下来,身形摇晃,脚步不稳。 叶珩停在半路,斜眼瞧着沙千里道:“怎么样,要不要把名册默写出来?” 沙千里冲叶珩吐了口唾沫:“呸,老子卖了那么多的女人,玩了那么多的女人,哪记得清!” “记不得了?好,那真的名册呢?” 沙千里蔑笑道:“怎么,包黑子还想把那些臭娘们赎出来?他的赎的完吗?哈哈哈……”狂傲的笑声响彻在田野。 残害平民百姓却丝毫没有悔过之心,沙千里不可一世的表情不仅让是叶珩憋着一股气,连杨宗保都握紧了手中的缨枪·恨不得狠狠教训他一顿。 待他笑完,叶珩耐心地甩着手中的绳子:“沙千里,你很有种啊!” 沙千里傲慢一笑。 叶珩:“……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他上前两步,在包裹里掏出一个灰色的小瓷瓶:“既然你这么有种!待会儿可别叫痛啊!”他眯眼一笑,捏开他的嘴巴,把瓶子里的药丸灌进他的喉咙里。 ”呕……你给我吃了什么!”沙千里不停呕吐,妄想把肚子里的药吐出来。眨眼间,他就感受到了身体不对劲:“叶珩你卑鄙竟然下毒!这非正义之士所为!” “哈……”叶珩给他逗乐了,摊手道,“切,你以为你爷爷我侠义榜第一名是磨驴磨出来的!问水奇毒——梦噩,你有幸享受,记得不要谢我哦!”叶珩一把把他拽进草丛里,自己和杨宗保坐在大树底下乘凉。有灵丹妙药,他的内力用之不尽,但他总要为别人考虑不是。 可他一坐下,就看见杨宗保用一种奇妙的眼光望他。莫非他也觉得下毒不是正义人士所为? 杨宗保坐在叶珩的身旁,用着感叹的语气道:“叶兄是个谦逊之人,不爱虚名这些身为之物,宗保佩服。”不能以貌取人,果然如此。 “啊……”叶珩转头望他……这是在夸他吧……他确实不喜欢给外人或自己起名号,但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杨宗保见他没转过弯来,笑道:“叶兄方才道,侠义榜第一人便是叶兄你了。” 杨宗保这么一提,叶珩就不好意思了。《问侠》中有侠义榜一说,只有人发布任务,玩家接任务,得到积分,凭此分数高低排名。这个侠义榜后头的主人就是挽风阁,叶珩以前玩过挽风阁的角色,因此内部操作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有问水这个庞大的知识体系在,侠义榜就这么悄然无息的开了起来。刚开始,本意除了是消息交易、赚钱养活人之外,没料到侠义榜在不到三月间就已经传的风风火火。武林侠士说得好听,都是爱虚名之辈。侠义榜的名列比江湖百晓生之流的更接地气一点。一个小小的任务,任何人都可以接受。 譬如,邻居家丢了只花猫,哪个人找到了就去侠义堂登记一下就可以获得任务主人的赏金。 凭借叶秋晚的墨家机关术数,以机关鸟来回传递消息,三天更换一次。 近半年过去,侠义榜的发展势头非常不错。 叶珩作为隐形的创始人,大型任务几乎都经过他的手,追杀江湖败类等等。又有傅婉的私心所在,拐卖人口的案件几乎见见都经过叶珩的手。解救儿童、妇女,这样的分值不可谓不大。于是,叶珩就在第一名上孤寂的待到现今。 如今有人如此直白的在他的面前道出,他摸了摸鼻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接受这样的赞美啊! 叶珩果断转移话题:“你方才说你为找一件东西偷溜出来?” 杨宗保点头:“没错。叶兄是赏金猎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不知可曾知晓一件宝物?” “宝物?叫什么名字?” “不知姓名。只要是天下至清之物便可。” “至清之物?” “是。”杨宗保忽而苦笑道,“实不相瞒,此次八姑姑回来明面上是赢了,实际上是败了。” 杨家不是退了辽兵了么,怎么会败? “此话怎讲?” “辽国退兵,却留下了一个煞阵——天门阵。阵内煞气冲天,瘴毒弥漫,令人神志不清,自相残杀。就连我爹也受了重伤,幸好有军师在,没有大碍。天门阵至浊,欲破除此阵,须有天下至清之物与之抗衡,稳住心神才能守心如一,铲除余孽。” 杨宗保说得铿锵有力,足见他的决心。叶珩皱眉沉思一会儿道:“或许,我知道这个宝物在哪儿。” “真的,在何处?” 叶珩沉吟道:“你去取的话可能会有点困难。” “刀山火海,宗保也在所不辞!” “在穆柯寨。” “穆……柯寨……”是有点难度啊! “穆柯寨的镇寨至宝降龙木,或能解天门阵之围。”之前有人发布任务要偷取穆柯寨的降龙木,叶珩直接把任务撤销了。要是没有这事,他也不知道有降龙木这一个宝贝。 杨宗保陷入了沉思。穆柯寨是前朝遗留下的,与朝廷一向不对盘。见其没有造反之心,朝廷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叶珩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应该有其他的方法,破阵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慢慢来。” “啊……啊……”声声惊叫打破了他俩的谈话。两人回头一看,沙千里在草地上来回翻滚,不停恐惧地嘶吼。额头青筋爆裂,狰狞的模样很是吓人。 杨宗保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叶珩拔下一根草,叼在嘴里,回答他:“做噩梦了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这种作恶多端的人,嘴上说不怕,心里对鬼神是敬而远之。看他那模样,估计是梦见被他残害的女子来索命了。” “啊……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杨宗保仔细观察,可不是么。 等了一刻左右,叶珩看看天色估摸着差不多了,上去拍拍沙千里的脸道:“怎么样,要不要把名册告诉我?” “我说,我说!你替我解了,我说!” “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你骗我,这些二百多个冤魂会把你撕成碎片。” 沙千里陡然吓破胆。那些他玩过的、卖掉的、杀死的女子……各个貌美如花,现下却一个个恐怖丑陋,鲜红的指甲在他的皮肤上划过,似乎要把他的魂魄分割入食……” “嘻嘻,你要是不说,我就带你进拔舌地狱。嘻嘻……哈哈……” 一瞬间,沙千里仿佛置身于地狱,一个鬼差上来扳开他的嘴巴,一个钳子伸来,夹住了他的舌头…… “啊!我说!在……在我师姐身上……真的……是真的……” 叶珩量他不敢说谎,一个手刀打昏了他。 叶珩带着沙千里与杨宗保一同赴约。 九尾狐这里倒是出现了问题。 她钳制这傅婉往十里坡赶路。 “快走,别磨磨蹭蹭的!” 傅婉被绑住双手,默默地跟随。她是故意昏迷的,九尾狐要抓她当人质,肯定要和叶珩对上。她心里虽然不担心,但觉得自己过来与叶珩里应外合比较好。 荒郊野岭,九尾狐不幸遇上了两个爱管闲事的人。 两个英俊的男子。 “这位姑娘,急匆匆地要往哪儿走?”这人语言轻佻,穿着一身猩红的披风,两撇胡须修得和眉毛一样。 傅婉一看,大惊。 九尾狐一看,也大惊。 “陆小凤!”九尾狐咬牙切齿。 “哦,想不到美人认识我,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他的眼睛在九尾狐挟持傅婉的手上来回移动。 “姑娘,放了她可好?”另一人从花丛中走出,对她温柔道。 傅婉大大惊! “花满楼!”她脱口而出。 花满楼朝她柔声道:“春桃姑娘,许久不见。” 第32章 遥想崖后事 第三十三章 傅婉在控制不住自己失声之后就后悔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陆小凤,更没想到花满楼也在。一下子偶遇两个熟人,前尘种种浇上心头她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陆小凤一听花满楼的话,顿生疑窦。 “春桃姑娘……”陆小凤喃喃重复。面前这位大美人是春桃?陆小凤仔细打量,发觉五官有些熟悉,再细细一瞧,那女子眉如黛,眸如月,恍若一朵芍药林立在花丛中,可不就是秦月阁里的春桃姑娘嘛!可她现在比以前漂亮太多了,陆小凤与春桃仅有一面之缘,他的红粉知己这么多,早就不够他记得了。几月下来,他也就记得这个名字了,面容体态已经模糊了。 傅婉一脸惊奇,脸上的表情比花满楼和陆小凤还要吃惊。陆小凤与他有一面之缘,花满楼也是只有一面之缘。在那个黑心的绫罗阁里。陆小凤看得见都没有认出她,为什么偏偏花满楼认出来了!他那时明明……看不见的呀! “你……怎么会……”傅婉一脸懵懂。 花满楼清浅笑道:“我记得你的脚步声。” 傅婉一脸恍然,对啦,人家可是能闻声辨位的花满楼。 三人相认的戏码立即让九尾狐顿生不妙之感。她心中不停地计较着,心想用傅婉来威胁叶珩的招数不能用了。陆小凤和花满楼太过爱管闲事。到嘴边的鸭子飞了,九尾狐的怨愤快要顶破天了。 九尾狐当下不在迟疑,掌心内力涌动,一掌拍在傅婉的背心。傅婉分神之际中招,当即身体飞向那俩人。 陆小凤和花满楼赶忙扶起她。九尾狐擅用逃遁之术,待他们回过神来,空中只留下她嚣张而又愤怒的宣言:“傅婉,叶珩竟敢有胆子如此折磨我师弟,我定会加倍偿还,让他死无葬生之地!哈哈哈……” 傅婉从地上爬起,吐了嘴里的一口血腥,大声回道:”喂,你还没告诉我,你们今晚约在哪儿见面啊!” “喂!”无人回应。傅婉几乎要郁闷死。叶珩怕她有危险从不让她掺和这些事。好不容易有个九尾狐挟持她,她可以将计就计,哪知又被这两位大侠给搅黄了。 “春桃姑娘,你受伤了,我送你去……”花满楼体贴道 傅婉摇摇手,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个药丸扔进嘴里:“没事,我早有防备,大意之下才被她击中。受了点轻伤,不碍事。”叶珩特配的低级治疗药吃下去,啥事都没了。 花满楼沉吟之下伸出了手,替她把脉。久病成医,花满楼的医术算不得精湛,但普通的内伤是能瞧得出来的。一探之下,果真脉象强健,气血流畅。丝毫看不出刚刚受伤了。 傅婉收回手,礼貌地感谢:”多谢花公子好意,我已经没事了。” 陆小凤摸摸胡子,问道:“方才听那位女子喊姑娘“傅婉”?不知姑娘……” 傅婉晓得陆小凤的意思,她温顺答道:“小女子已经从良了,傅婉是我本名。” “原来是这样。”陆小凤一副猜对了的表情,“冒昧问出,望姑娘原谅。” 傅婉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不知姑娘现住在何处?我和花满楼好送你回去。” 对傅婉来说,陆小凤对她有恩,花满楼曾经为她说过话。两人无论怎说都算是她的恩人。她心中虽有些急切,但还是耐着性子答道:“不必劳烦花公子和陆公子了。小女子家住长安附近,路途遥远。而且,我还有些要事要办。” 花满楼略有所思:“可是事关那女子口中的‘叶珩’?” 傅婉愣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听她所言,对这‘叶珩’似乎恨之入骨,姑娘怎么与这女子扯上关系?” 傅婉道:“她是九尾狐,和他师弟沙千里合谋拐卖了近三百名女子。包拯包大人欲捉拿他们归案,可九尾狐诡计多端,展大人和白五侠都重了埋伏。无奈之下,只好出了通缉令全国通缉。我的义弟叶珩乃是赏金猎人,几日前接到了消息就去了。不久后他就抓住了沙千里,九尾狐得知后,想必是要通过挟制我来威胁他。不巧,遇见了两位侠肝义胆的公子,坏了她的如意算盘。”说及此,傅婉福身:“多谢两位公子相救。”尽管同样坏了她的如意算盘,但他们是好心。傅婉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花满楼心思灵巧,思前顾后一联想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我们该给姑娘道歉。” 傅婉讶然:“公子何出此言啊?” “联系姑娘的一番举动,想来是有了应对之策。在下要是没有猜错,姑娘应是故意被擒,与义弟会和后,里应外合合力把九尾狐擒住。” 傅婉面色涨红:“瞒不过花公子。” 花满楼不赞成道:“实不相瞒,姑娘一介弱女子实在不应该以身犯险,若是出了什么事你的义弟估计是要自责万分了。” 傅婉张嘴欲反驳,她岂是个拖后腿的人。 陆小凤这时非常赞同:“花满楼说得不错。纵使有武艺在身,也该小心谨慎。九尾狐的功夫比姑娘高深的多,在对峙时倘若出了什么意外不是岂不成了你义弟的累赘?” 两人一张一合的“训诫”让傅婉清醒了过来。她对叶珩的实力太过于自信了,对自己也太过自信了。她习武不过数月,叶珩用秘药助她提升功力,但总体实力又怎能比得上浸-淫-多年的老江湖。妄想仗着□□和各种隐秘的防身武器犯险,她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傅婉突然不合时宜的想,叶珩偶尔冒出的奇奇怪怪的话,有时挺能表述她现在的心情的。 “那、那该怎么办?”傅婉挣扎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她想,要是不能按时回谷过中秋,在外面过也不错。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行了。毕竟,如今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陆小凤问道:“姑娘可知九尾狐的落脚点?” 傅婉又是一窘:“不知。”她认为跟着九尾狐万无一失,连追踪的香粉都没有撒下。 陆小凤和花满楼对视一眼皆是一叹,其中一人道:“沙千里被捕,令弟既然抓沙千里游街示众,声势浩大,理应有人目击到。或许从这方面入手能查到令弟在何处。” 傅婉一喜,谢道:“多谢公子指点。” 陆小凤和花满楼不会放任一个女子涉身险地,是铁定要帮她了。傅婉有些为难,但终究没说什么。 天色渐晚,两人怜惜傅婉身娇体弱,特地找了处干燥的地方休息。陆小凤拾了些柴火,望着幽幽火光,傅婉心中烦闷。 自上次问她的姐妹驱蛊之后,陆小凤就没在听过春桃的消息。突遇之下,对春桃成为傅婉的经历很是好奇。他心里想着,嘴里就问了出来。 “姑娘之后,可曾见过……秋晚?”花满楼蓦地出声问道。 “花满楼!”陆小凤忽道。 花满楼露出哀伤神色,陆小凤不忍再提及。 “叶……秋晚……”傅婉望着飘飘落下的黄叶,嗫嚅道。她的思绪在一瞬间放空,回到了数月前…… ………… ………… 叶珩转换成男身后,被上官飞燕残害的负面情绪在不知不觉中消磨了一小半。他沿着河岸走,抬眼望去,尽是高山悬崖,陡峭岩石。他顺着河道走了半天,找到了一个阴凉的山洞歇息。仓库里食物充足,衣食住行都不需要担忧。但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叶珩喜欢宅,不代表他喜欢隐士的生活,尤其是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荒无人烟的地方。 仰视天空,悬崖峭壁,千山万壑。暗魂轻功以奇诡而闻名,若是练好了未必不能上去。 有了想法就要付诸于行动。暗魂的天资在,叶珩的努力在。三天,苍天看见了他的付出,轻功内力,他已经运用自如了。一个天气晴朗的上午,叶珩踏着裸-露的岩壁施展轻功扶摇而上,一根银色的绳索拴住凸起的岩石,借力而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重见天日的叶珩没来得及感叹,不远处有奇怪的声音在引人注意。 “往哪跑!给我回来!”几个衙役拉扯着几位身形消瘦的女子骂着粗俗不堪的脏话,“臭娘们想跑!” 叶珩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看到的那幅场面。十个女子,死了七个,衣衫凌乱,瞳孔睁大,死不瞑目。腹部、背后有不同程度的刀伤。他来的不太及时,在他出手的一瞬间,几个官差刚刚把刀捅在两名女子的肚子里,生生破开了洞。 一个女子死命抱住一人地大腿,血红拼了命地从嘴里流出,她痛的不能呼吸。可仍是为她的同伴争取了时间。 ”春桃姐……快走啊!春桃姐……快走!” “夏风!海棠|!” “快走!” 春桃恸哭,几乎是手脚并列地扑在叶珩的面前,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少侠!这位少侠,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们!” 官差放声大笑走进:“小子,不要拦着官爷办事!这些重犯犯了死罪,莫要挡住爷爷们行刑!” “死刑判决自有规矩,为何私自动用私刑!”叶珩无法想象他是用怎样的理智挤出这句话的。 “哼,臭小子你懂什么!这些娘们罪大恶极,嫉妒楼中姐妹,下蛊毒害人!蛊虫孵化成形,破腹而出,将宿体啃食殆尽。此等恶毒罪犯,知府大人吩咐过,要好好招待……” “没有,没有。我们是冤枉的。”春桃不住摇头,泪水流满衣襟,扯着叶珩的手臂,“少侠,我们真的是冤枉的!我和娉婷是亲姐妹,怎么会害死她呢!明明叶姑娘解了蛊,为什么娉婷会死!为什么?!” 叶珩脑中倏尔一片空白。 冬霜死了……怎么会……他把蛊毒解了啊! 第33章 子时擒九尾 第三十四章 傅婉想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出手相救,擒住了一干人等。望着满地的尸体,她倍感绝望而又痛彻心扉。她那时在想,倒不如此刻随她们一起去了。可她不能,她要复仇,她为她冤死的姐妹们报仇。她抓起地上的散落的钢刀,泄恨地砍上去。叶珩及时制止住她,她对他怒目而视。 他对她说,他们是官府的人杀了他们会有麻烦,官官相护,他们或许会倒打一耙。傅婉冷静了。叶珩问她之后准备怎么办。她说,她要去长安找青天包大人伸冤。回忆起叶珩当时的表情,真的很有趣。然后,叶珩就一路护送她到长安,击鼓鸣冤。那几个府衙官差被叶珩剥了官服,打扮成衣衫落魄的模样,掩人耳目。到了长安,上了公堂,他们就成了证人。 此案疑点重重,秦月阁女子的获罪太快、太不符合常理了。判决迅速就像是在掩人耳目。蛊惑之事牵扯到外族,又有知府的搅和,公孙先生建议暗访,保密案情。江南走一趟,秦月阁的冤情洗刷的轻巧,没有作案动机,没有作案手段,就连蛊毒之说都谈不出一二三来。开棺验尸,公孙先生得出了真相。蛊虫事先已经在冬霜的肚子里产下了卵。潜伏期在,探查不出。 卵虫十日破腹而出,啃食殆尽。 冬霜的尸身惨不忍睹。 包大人连夜严加审问,地方官员是个孬种,一见到包大人的一张黑脸就吓得抖抖索索,叶珩暗地里一威胁,他就全招了,称受知府大人的操控。公孙先生欲请叶秋晚来府衙谈话,只因她是帮冬霜拿出蛊虫的人。最了解蛊虫的,就是她了。但那时,江湖上传出了因大鹏金王一案叶秋晚无辜害死的消息。此事便不了了之。陆小凤本是在邀请一列,但当事人傅婉清楚的很,陆小凤对此一窍不通,对蛊虫来历幕后一概不知。包大人、公孙先生和展大人都觉此事不同寻常、背后牵连甚广——谁能有权力让在百姓眼中清清白白的知府做出诬蔑受害人的行为呢。线索断掉,案情不得外泄。可傅婉没有想到,她原以为死了的人居然一直就在她的身边。 叶珩……叶秋晚……真是她命中的贵人。 在他们去抓知府的时候,对方早有防备,分三路逃跑。三个方向,不知知府在哪一路。傅婉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真相得知的情况下,鲁莽、没有理智。知府一行人抓住了她。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往西,展昭往北,叶珩往南……傅婉就在往南的方向上。 春日的日头很暖和,他们藏身在一个破庙里。因为傅婉,叶珩处处受制。傅婉头昏脑涨之下,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她忽然死命抓住横在她脖子上的剑,不停后退,死死抵住身后之人。剑刺向自己的腹部。 “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叶珩慌乱地冲开拦住他的人,一剑甩开了傅婉手中的剑。为了救她,不防之下一刀穿透了他的胸口。 他用最后的力气,把知府的爪牙都杀了,自己倒在了身后的血泊里。 傅婉悔不当初,失声伏在叶珩的尸体上恸哭。 然后,她有幸得见一个奇迹。 阵阵白光从他的身上泛出,泛着浅浅的蓝色。之后,那个眉眼稚嫩却可靠的少年不见了,留下的,是熟悉的绿衣少女…… 傅婉清晰的记得,在那一刻她没有恐惧,没有排斥,没有荒谬;她有的只是奇迹到来后的喜悦和感天谢地。她的恩人有个秘密,而她有幸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她势必要保守它,保护他,偿还她的恩情…… ………… ………… 傅婉的眼神渐渐放空,思绪飞到了天边。花满楼满腹哀伤。 她的一时沉默无疑是给了他答案。 花满楼神色落寞,勉强对傅婉一笑:“在下随口一问,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傅婉呆呆地反应过来,随口一应。叶秋晚再世重生的秘密,她不会随意散出去,哪怕对方是陆小凤和花满楼。叶珩从不向外界透露,应该有他自己的道理,她不会多加干预。 夜,子时。 天幕漆黑,高高的圆月挂在天空,寂寥,苍凉。临近中秋,那轮明月越来越大,越来越圆,也越来越亮。 十里坡城隍庙。破败的庙宇,灰尘覆盖,蜘蛛网横行。叶珩拿一片大树叶扫开斜对面一个硕大的蜘蛛网,弄死碍眼的蜘蛛。杨宗保年纪轻轻,但毕竟是个军-几代,这种小儿科的鬼屋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黑洞般的大门就在眼前,叶珩鼻尖轻嗅,旋即一挑眉。一手横在欲提枪而入的杨宗保面前,手指上捏着一个棕色药丸。 “先把这个吃了。”说话间,他自己先往嘴里喂了一颗。 杨宗保接过,一口吞下。两人做好准备,一同推开摇摇欲坠的残破木门。“吱呀”一声响,入目的是一个塑像。彩色的漆已经掉落。沙千里许是白天吓怕了,对这个阴森森的地方感到十分恐慌害怕。从靠近这个地方开始,他就有些不清醒,嘴中嘀嘀咕咕地念叨些什么,身体不停得哆嗦。 破庙里寂静无声,杨宗保和叶珩四下打量并无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杨宗保总觉有一丝不对,他的鼻尖始终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味道。当他细闻时,却又不见了。 杨宗保问道:“叶兄,你可有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气味……” “我……” “哈哈哈……哈哈……” 叶珩调整了下面具,撇脸吐槽:反派就是爱打断别人说话。 尖锐刺耳的笑声起,杨宗保即刻防备。 声音是有能量的。 九尾狐夹杂着内力的大笑,让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浇了叶珩一头。 叶珩一模帽檐——满手的灰…… 擦,不能忍! 他面无表情,暗自调出仓库,袖口滑出了什么东西。 杨宗保皱眉看着头顶。一声轰隆声,九尾狐从天而降。 她一身桃红衣扎眼无比,也很暴露。 叶珩目不斜视,手里多出了一柄短剑:“我带着沙千里来了。” 九尾狐收回冷笑,望向叶珩的身后,寻找他的师弟。这一看,她马上怒不可遏:“叶珩!你对我的师弟做了什么!”这个缩在后面低头颤抖的人竟然就是他的师弟?! 九尾狐怒火滔天,可她耐力不俗,迅速冷却:“枉我以为,江湖侠士多为光明磊落之辈,想不到居然出现了你这么一个败类!说,你对我师弟下了什么药!” 叶珩哂笑:“枉我相信青蛙的眼睛算是大的了,没想到今天看见一个更大的,还是只红色的青蛙!我给他下了什么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杨宗保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女子最忌讳容貌,叶珩无疑是踩到了她的尾巴,“我看你能嚣张多久……呵呵……”她妩媚一笑:“刚刚那位小哥不是闻到了什么气味嘛,你就不想知道我用得是什么毒……” 杨宗保和叶珩警惕起来。 杨宗保默契地站在沙千里身旁,一手按在沙千里的肩膀上。 叶珩则道:”九尾狐,你若是现在投降了,我既往不咎。乖乖的随我回长安,包大人或能饶你一命。” “哈哈,叶珩你未免太过天真了。你以为你把我师弟害成这样,我还会放过你么!”九尾狐指着沙千里,而后指向叶珩和杨宗保道,“告诉你,今晚不是你放过我,而是你们要求我放过你们!” 好自信的女子! 叶珩摇摇头,话真多。他亮出兵刃,不屑与她再多话。 九尾狐冷冷笑道:“别急嘛。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发热,丹田热腾腾的?” 叶珩的脸颊适时地腾起一片红云,惊异地望她。 “哈哈,你不想知道你中了什么药吗?” 叶珩沙哑道:“什么?” “是神仙散!叶珩,你敢折磨羞辱我师弟,我定会千百倍奉还。等你药发,内功散尽,我就把你扔进倌馆里,让你尝尝被羞辱的滋味!哈哈……”九尾狐猖狂笑道。 出奇的,叶珩听完没有露出震惊气愤的神色,反而镇定地给她鼓掌:“思想很前卫,作风很大胆,勇气很可嘉。我代表现今的广大女性给你点赞。” “屋里都撒了药粉,大手笔。可你师弟怎么办?”叶珩问道。 九尾狐道:“我早就服用了解药,至于我师弟……不用你操心。” “以身解毒吗?果然是真爱。但你有没有想过,我竟然敢来,难道就没有准备么?” “啐,你能有什么准备!”九尾狐轻蔑道。 叶珩不紧不慢地道,“我的鼻子和身体从小就异于常人,对药物特别敏感。来捉你之前,我特地研究了下你的下毒手法。” 九尾狐强硬道:“那又如何!” “神仙散是你的独门秘药,它的气味特殊,本身无毒。不过,当它和另一种药草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后就会产生一种毒。”叶珩的左手展出一株草,“和它混合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会中毒,神仙散的量越大,毒越重……现在,是你们中毒了。” 他慢悠悠地把草收回去:“而我和他早就事先吃过解药了。” 杨宗保一开始见叶珩胸有成竹的样子就不曾担心过。听他一席话后,更是展出了微笑。 这笑容在九尾狐眼中无比刺眼:“……不可能!明明你之前……” “装出来骗你的你也信。不服的话你运功看看,是不是全身疼痛,犹如针扎?” 九尾狐果真运功,疼痛瞬间来袭:“叶珩你……” 叶珩摊摊手:“现在可以乖乖跟我走了吧?” 刺痛如针扎,密密麻麻。九尾狐眼看那个混蛋就要过来了,却无计可施。 杨宗控制住沙千里,他望着叶珩走上前,突然他右手成爪一把扣住九尾狐脆弱的脖子。一番变故,杨宗保惊住:“叶兄!” 雕塑下,黑夜间。叶珩卡紧她的脖子,低沉的音色忽带上一丝残忍:“你去了长安,你去做什么?” 突然的袭击令九尾狐呼吸不能,她挣扎道:“没……没有……”她这时如果说她俘虏过傅婉,叶珩会不会当场扭断她的脖子…… 叶珩欺身上前,手指用力:“我说过我的鼻子很灵,你身上的香气是从哪儿来的?说!”傅婉身上的香是叶秋晚特地为她配的,独一无二。两人若不是亲密接触了,九尾狐的身上怎会染上她的香味! 叶珩的质问让杨宗保明白了几分,他冷眼旁观。 九尾狐立即领悟她骗不了他了,于是她把最后的期望放在最后一计上。她的手从衣领里夹出一块布:“你离开了几日,想必不知道她今日穿的是什么颜色了吧?” 叶珩的手一松,九尾狐跌落在地。 ”咳咳……”她咳嗽两声缓解肺部的压力和方才恐惧的情绪,“她现在在我手里,你放我们走,我告诉你她在哪儿。” 叶珩不语。 九尾狐心中焦急,面色不露,冷静的与叶珩谈条件:“除了我没人能找到她。叶珩,你是要你的姐姐活活渴死还是活活饿死?” 叶珩倏尔冷淡转身:“没必要。” “你……你做什么!” 叶珩抬步冷漠走去,捏起沙千里的下巴。喂了一颗药给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不告诉我她身在何处,你师弟就会在你面前活活疼死、吓死。” 叶珩给得正是梦噩。 沙千里在白日早已尝过这药的苦楚。药效一发作,他就癫狂了,趴在地上苦苦哀求:“啊……师姐救我,师姐救我!” 叶珩道:“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他痛苦的时长,死、不死就看你的决定了。” 九尾狐见此,悲哀恸哭。 “叶珩,我们是包拯要的人!” “我乃赏金猎人,犯人死活不关我事,只要尸首带到便可。” 九尾狐无计可施,心中不甘又怕叶珩真的杀人灭口。 杨宗保随即叹息道:“你把地方告诉叶兄,沙千里就不必受苦了。到长安之前,你们还能活上一段时日,何必如此着急自取灭亡呢。” 到长安之前……对呀,到长安之前,他们有希望。 九尾狐眼中放了光彩,低泣道:“是我鬼迷心窍。我去长安掳来傅婉,本想借此威胁你……” 叶珩道:“她如今在何处?” 九尾狐泪光盈盈:“半路上不幸跳出来两个闲人,把她救走了。” “谁?” “是陆小凤和花满楼。” 陆小凤…和花满楼……叶珩愣了一秒反应过来。 他“啧”了一声,心情复杂。 这算是……孽缘吗? 第34章 秦淮轻歌渺 第三十五章 叶珩得知了来龙去脉,并未多言爽快地给了沙千里解药。九尾狐见他守信用没有多加折磨沙千里,心底松了一口气。可她接下来了发现,她这口气送得为时过早。 沙千里身上的药性解了,但她身上的毒仍在。她一动弹,针刺般的疼痛立刻覆盖全身。她咬牙把呻-吟声塞进喉咙,余光盯着叶珩。然后,她见另一个小子拉着叶珩鬼鬼祟祟地讲了几句话。叶珩一脸恍然大悟,对那小子感激地笑笑。接着,他走过来了。 九尾狐本能的往后退,但身体一旦挪动就更痛了。 叶珩在九尾狐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名册在哪儿?” “什么名册?” “被你害得两百七十九名女子的名册。” “没有!卖了就卖了,谁有闲心去写什么名册!”九尾狐别开眼。 “装傻。”叶珩蹲下,“沙千里早就招供了,名册在你的身上。你是要自己动手交出,还是等着毒发身亡后我亲自搜身?” 痛感加剧,没有解药,内力无用。九尾狐心思转了几个来回,终是抬头道:”我说了,你就会给我解药。” 叶珩点头。 九尾狐道:“我身上没有力气,你先给我解了,我拿给你。” “不要耍花招。”叶珩点了她的穴,封住身上穴道,禁止毒素流经全身,进入心肺。 叶珩给了她半份解药。九尾狐很老实,乖乖地在塑像后头拿出一个包裹,里面有一个厚厚的小册子。她先叶珩一步来到城隍庙,布下毒计,东西就藏在了后面。这一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九尾狐苦笑。 叶珩见他们听话,将最后一份解药给她。动手封住她的内力。即便是她侥幸逃脱,没有内力在又能跑得了多久。绑好他们,叶珩和杨宗保出了这破牌阴森的庙宇。此时,离八月十五还有七日天。 因傅婉独身在外,叶珩也没了亲自羁押会长安的心思。沙千里和九尾狐是重犯。叶珩不敢贸然交给县城小官。他与杨宗保带着他们往南走了两日,来到一个稍大的城池。 杨宗保和叶珩把他们押进城中的监狱。当地官员见到通缉令表示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他们送给包大人。至于名册,叶珩将册子绑在机关鸟的身上,写了一封信放在里面。按动它的腹部,机关鸟扑哧着翅膀会上天。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杨宗保颇为感兴趣道:“叶兄竟会机关术数。” 叶珩道:“墨家机关,我不会。”她会。 “别人送的。” 杨宗保点头,又问道:“叶兄接下来准备如何,去找你的义姐吗?” 叶珩道:“是。本让她在家等我回去过中秋,未料到竟碰上这样的事。” 杨宗保道:“叶兄不必自责,世事无常。谁能料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他说着,叹口气:“看叶兄不急不躁,似乎已经有了方向。” 叶珩直言道:“没错。陆小凤和花满楼是江湖豪侠,有他们在不用担心她的安全。她老早就说要去金陵看秦淮河景。如今好不容易出了门,我看她八成就往那儿去了。”去金陵仅仅是他猜测,真真让他确定的还是要归功于游戏的地图。 这几个月来,叶珩得空就去研究研究游戏系统。因为时空不一样,一些功能变了,他必须重新摸索。游戏中的“好友”功能依旧在,原先的一群好友被清空。 空空的列表,叶珩只要心随意动,就能把任何人加为好友或队伍中去。接着系统的地图就能显现出对方身在何处。 迄今为止,叶珩的好友列表里仅有傅婉一个。这个功能有点变态,总有点偷窥狂的感觉。他为了傅婉的安全做了一手准备,却很少用到。一是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谷中,没有必要。二是,他真的不是有掌控欲的变态啊。 现在,他调出了地图,按下“搜索好友所在”,一个放大镜在地图上圈啊圈。十秒后,一个小黄点在地图上缓慢移动,方向恰好是金陵城…… 天上的悠悠白云悠闲地飘荡。清晨,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天空霎时间变得阴暗。傅婉打着一把天青烟雨色绘翠竹鸟语图的油纸伞在繁华的街道上漫步。滴落的雨水打湿了她白色的锦靴。天蓝色的裙摆在微雨中飘荡,窈窕的身子吸引了许多视线。 男人痴迷的目光,女人嫉妒的视线,她早就适应了。她自顾自的行走,不去将别人放在心上。 那日,陆小凤和花满楼带她去打听叶珩和沙千里的消息。消息是有了,但具体地点仍是不知。听茶馆的人说,是有一个带着面罩打扮奇怪的少年绑着一个男人,最后一支箭飞来,他看了箭上的小纸条就和另外一个少年人离开了。至于纸条上写着什么他们就不得而知了。傅婉不由得有些丧气。 傅婉之前和叶秋晚有过接触,所有陆小凤和花满楼对她多要照顾。陆小凤说,会让江湖上的朋友打探打探。但这一趟来回要好几天才能得到消息。 傅婉是等不了了,她知道叶珩活着就行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当然要多走走再回去。和叶珩在谷中住了几个月,傅婉是充分认识了什么叫做“死宅”! 哪怕是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的情况下,叶珩身上的宅性还是没有消除。早晨下午起来练功,中午到晚上有事做就做,没事干就一直蹲着发呆。反正就是不出去。但傅婉不一样啊。人家是个花样年华的大妹子,人家向往外界花花绿绿的生活啊!人家想去各个地方玩、买东西啊!奈何现今的世道和现代无法比,叶珩不建议她随意出去。傅婉拉他出去玩儿,叶珩总是说,下次、下次、再下一次…… 结果,叶珩除了陪她出来买些必要的东西之外,就没出来过! 傅婉抑郁了。 当她知道叶珩没事,还把沙千里折磨的团团转的时候,她的心思活络了。 她的锦囊是叶秋晚特地为她准备的,一个小小的团扇都有机关。傅婉在青楼摸滚打爬几年了,警惕心不小。身上又有三十年的内功在,一般的宵小奈何不了她。 于是,她留书一封,自己上路了。与他们在一起,多有不便,独身一人就舒服多了。傅婉彻底释放了本性。 八月十日到十五,金陵秦淮河上张灯结彩,画舫成群,美女如云。她离开花满楼和陆小凤后,一路吃了过来,收集了不少名小吃的配方,准备回去后让叶秋晚下厨。 八月十二,小雨。 八月微凉,河岸上的人脱去了轻薄的夏衣,换上了秋衫。秦淮河旁的红灯笼吹熄了,一排排的在微风中飘荡。 叶珩换了便装与杨宗保一同走在河畔上。白日的秦淮河清净了很多。 红灯区域,杨宗保一路走来一路不适。 叶珩敢肯定,做了长安好少年这么久,他一定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叶兄,令姐……真的在这儿?” 叶珩摸摸鼻子:“应该。”他扭脸,不去看杨宗保孤疑的眼神,转向美丽的湖景。 银线细雨打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晕起一团团的波纹。河面上,几艘画舫坐落在上,烟雨朦胧中,抚上一层薄雾,衬得犹如在仙境之中。 轻烟微雨,如线,如针。 烟波浩渺间,忽然有一阵缥缈的歌声传来。 “……莲池轻舟径,一袭斗笠一蓑衣。远有问郎声泣如雨急,问浮萍,舟楫余半依,借吟莲蓬含苦心……” 轻柔的女音煞是动听,另外几艘画舫上,已经站出了几个人,站在船头静心细听。 “……烟雨亭,依山景。不负青山,何负卿……” 叶珩突然停下对杨宗保道:“不知杨兄的轻功如何?” 杨宗保笑问:“尚可。叶兄为何这么问?” 叶珩道:“因为我要找的人就在那里。”他食指指向,正是湖中心的华丽画舫。粉色的轻纱层层叠叠,船身四角缀着宝珠流苏。 叶珩提气,轻踩湖面,纵上云霄。波纹轻点,竟是没有悦耳的水花溅起。 远处,画舫上,河岸上,路人纷纷拍手叫好:“好俊的功夫!” 杨宗保摇头轻笑,也是身姿矫健,踏在水上如履平地。 “……借微醺引清音,谁人聆听谁人评。待到雨歇天晴青烟缕,终归去。叹薄命且思郡,亦无根笑浮萍。青竹撑远行君不知心事难再寻……” 叶珩落在船头,琴身骤然停止。粉色的纱帐里,隐约见到一个蓝衣佳人罩着深蓝色的薄纱抚琴而坐。清风吹来,扬起纱帐,露出半面琵琶。 佳人慵懒地靠在垫子上,朱唇轻启,魅惑勾人:“公子不请自来,可惊煞小女子了。”语气半分勾引,半分撒娇。 叶珩抽抽眼角,一手扶额,一手拉开粉色纱帐:“春桃姐,我以为你要重操旧业。” 佳人懒懒地支着脑袋,朝叶珩抛了一个媚眼:“死鬼,你怎么现在才来!” 刚落地的杨宗保差点一脚滑进湖里。 这是……叶兄的相好?! 第35章 舫内叙蛊事 第三十六章 烟雨迷蒙,杨宗保站在画舫外望着水天一色的美景不住赞叹。 白日的湖景不比夜晚热闹但独有一份雅静淡然的氛围。世人独爱附庸风雅,几个成群结队的公子哥相邀在一起对着冷寂的湖色吟诗作对、谈笑风生。远处,不时有几个船家女引吭高歌,嬉戏玩闹。 傅婉透过纱帐就能见到这一番生动的景象。 “怎么会有闲心租个画舫泛舟湖上?”叶珩盘腿坐在案桌的一侧,问她。 傅婉望着外面,淡淡道:“以前就和姐妹们说过,存钱来金陵瞧瞧秦淮湖畔闻名遐迩的花魁有多美,和她们比起来我们能差到哪去。世事无常,如今倒是就剩下我一人了。我估摸着你应该到了,怕你寻不到我,就唱了一曲。” 叶珩把视线从热气腾腾的茶水上移开:“我不是在陪你么,要到晚上才好看。” 傅婉扭脸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香气寻踪吗?你把赤蝶带在身上了?下了几天的雨了,它还能闻到嘛?” 叶珩避开她的视线:“自然不是。”雨水会冲刷掉气味痕迹,带在身上也没用,况且他根本就没把赤蝶带着。 “我自有妙计。”叶珩微笑。 傅婉不吃他那套,嘀咕道:“神神秘秘的。”她翻了个白眼,对船外的杨宗保道:“杨公子,外面湿气重,进来暖暖身子吧。” 杨宗保特地避嫌,给他们姐弟俩单独谈话。听到呼唤,杨宗保便掀开帘子进去。 船内,确实比外面暖和多了。傅婉正用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具煮茶。杨宗保坐在案桌旁,傅婉便奉上了一杯。 “杨公子请用。” “多谢姑娘。” 杨宗保品上一口,顿觉一股暖意涌遍全身,多日来连续积累的疲倦消失不见,连心情也莫名好了几分。他暗观叶珩和傅婉二人。这两人平静如常,脸色不变。但身上的变化却是实实在在的,他不由道:“好茶。” 傅婉温婉道:“是家中研制的茶,杨公子喜欢就好。”她对他抱以温柔亲切的笑意。 叶珩一口闷,都是从我口袋里出去的。 “此处风光秀美,虽绵绵细雨不断,但胜在适宜人。闲来无事呆在画舫品茗也算是别有一番趣味。可惜……” “可惜什么?”杨宗保顺着傅婉的话往下讲。 “呵呵,可惜只有茶没有点心……”傅婉一派惋惜之色,她伸手轻拍了下桌子,对叶珩道,“去给我买点点心来吧。” 叶珩:“……忍着点,马上就要吃饭了。” “你去不去嘛!” 叶珩:“……” 傅婉瞪他。 杨宗保瞧着这姐弟俩大眼瞪小眼的,不由地摸了摸鼻子道:“不如,我……” “好好好,我去。”叶珩无奈地从垫子上站起,眨眼间消失在了画舫里。不远处的秦淮河上,依稀能模糊望见他奇诡的身形。 杨宗保的后半句就这么咽在了喉咙里。 傅婉得见胜利,轻笑了一声,抿口茶水对杨宗保笑道:“听叶珩说,杨公子在寻一件至清之物。” 杨宗保道:“没错。” 傅婉正襟危坐:“杨公子若是信得过我,不如就让我给你指条明路。” 杨宗保道:“哦,姑娘有线索?” 傅婉不置可否地一笑:“公子与小弟一路走来,也算是共患难,傅婉在此就直言不讳了。” “姑娘请说。” “穆柯寨这条路不好走。穆柯寨寨主穆羽多年来对朝廷一直颇有微词,杨公子此去借降龙木来解边疆之围怕是会无功而返。” 杨宗保苦笑:“叶兄也是这么说。但无论如何,宗保必须一试。” 傅婉目带欣赏,她道:“杨公子不必丧气,不是只有穆柯寨这条路是行得通的。” “姑娘此话何意?” 傅婉从腰间挂着的水蓝色荷包里掏出了一个珠子:“公子请看。”她说着,将手心展开。一个通体圆润,泛着柔和光彩的珠子出现。 傅婉的手往前推,珠子落进了杨宗保的手中。 一接触,恍然间有一股清流流进身体,眼睛通明了几分。 “此珠名为辟邪珠。里面蕴含的正道清气能避开世间污秽,令人心神清明,不被浊气浸染,瘴气侵袭。” 杨宗保的剑眉星眸陡然放出了光芒。他握紧手中的珠子,略带急切地问:“姑娘,可否告知这个宝物从何得来?” 傅婉神秘笑笑:“八月十六,百露谷。” 杨宗保一愣,不知傅婉是何意。 傅婉道:“中秋佳节就快到了。杨公子不如先回天波府和杨元帅一起吃个团圆饭。待到八月十六日,再赴百露谷之约。” 杨宗保懵懵懂懂,他抱拳道:“多谢姑娘告知!可宗保不太明白……” 傅婉隐晦道:“不知百露谷在哪儿不妨去请教一下展大人。” “姑娘说得可是御猫展昭?” “自然。”傅婉笑着站起,“言尽于此。我和叶珩还有事要办就不多留杨公子了。至于这个小珠子,杨公子就留着玩吧。” 杨宗保也站起:““这……” “公子不必挂心,一个小玩意儿罢了。” “叶兄他……” “我会和他说明的。有了这个珠子,杨公子回去也好交差。” 杨宗保羞涩一笑:“那……就多谢姑娘,宗保告辞了。”看傅婉的架势,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杨宗保索性听她的话,利落地告辞。 傅婉微微点头:“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望着离去的身影,傅婉揉揉自己发僵的脸颊。 可总算把人送走了。 叶珩提着三包点心回来,就见傅婉懒洋洋地靠在垫子上。淑女啊礼仪啊全都丢在一边。 他把热着的点心放在案桌上,大大咧咧地蹲下:“你要把杨宗保支走,干什么支使我多跑一趟。” 傅婉拿了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因为我真的饿了呗!” 待她吃饱了擦擦嘴,叶珩一本正经地问道:“为什么突然来金陵?” 傅婉从垫子后头抽出一封信递给叶珩:“金陵醉月坊,有人在大量购用银珠粉。” 叶珩挑眉,拆开了信件。几眼扫完,直接用内力震碎:“从症状上看,是的。” 傅婉有些激动,语速飞快:“不会有错的。娉婷发病的模样我早已一遍一遍的刻在脑海里。找到银珠粉的卖家,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了!” 傅婉的情绪太兴奋了,叶珩忍不住泼冷水:“然后呢,我们仅仅找到了银珠粉的卖家、幕后人和产地……下蛊毒的人我们仍然一无所知。” 傅婉失落下来:“总会找到的。我不相信他们永远都躲在黑暗里!” 叶珩定定地望着她道:“你要明白,一旦蛊毒之事有了线索,就代表有人中了蛊。叶秋晚上次没有查出来,谁也保不准她下一次就能查出来!我没有办法承诺,她能救活下一个人。” 叶珩的语气有些严厉,傅婉的情绪迅速冷却。 “蛊靠人的精气为生,产卵后有一定的潜伏期。哪怕叶秋晚上次没有把蛊引出来,它也会在不久后死亡,化作养分给产下的卵虫。而且……” “什么?” “如果叶秋晚怀疑的没错,那个蛊应该是半成品。”叶珩静静地望着她道,“婉姐你要知道,等蛊真正成熟了,卵虫破腹而出,会把人啃噬殆尽……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冬……娉婷的尸身在是因为蛊没有成功。按照制蛊人的思维,他们是不会将尸体留下的。” 傅婉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手脚冰凉:“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她医术那么高……” 叶珩沉默,叹息。好一会儿安慰她:“会有办法的。我们先去醉月坊查探一下银珠粉的事。” 傅婉明白不能操之过急,强颜欢笑地答应:“好。银珠粉也害过娉婷,把它铲除了,算是造福百姓。” 叶珩扶起她:“走吧。”他半抱住傅婉走到船头。内力运转,抬脚就要飞过去。忽然他停了下来,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问道:“这画舫你花了多少钱?” 傅婉:“……”她闷声道:“没多少,就五百两。” “……”叶珩沉默不语。让我们来展示一下他的内心:卧槽!五百两租这么个玩意儿!旁边的乌篷船一两都不到! “怎么了!老娘用的是自个儿的积蓄!” 叶珩赶紧安抚:“没有没有!婉姐能赚又会儿花,女强人一个!” 傅婉:“……”这还差不多! 夜上灯火明媚,繁花似锦。 醉月坊立在烟花之地,但坊内的姑娘是妥妥的卖艺不卖身,个个都是清倌。饶是如此,醉月坊每天每夜天天都是人满为患。 傅婉做了男装打扮,与叶珩结伴进去,寻了个位置坐下。 这屁股刚坐下,堂内就出了事。 挤进拥挤的人群一看,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商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他的肥手紧握住一个女子的手腕,那女子吓得花容失色,连声呼救。 姑娘们被吓得一哄而散,老鸨连忙派人去请大夫。周围人指指点点,大堂里闹成一团。 叶珩和傅婉对视一眼,各有思量。两人暗中与旁人一同后退,动作低调,不显人眼。傅婉挡在一个角落,四下观察,而叶珩已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一个沉稳的美丽绿衣少女匆匆在门后出现。闹腾的大厅里全被那富商吸引,出现的少女竟无一人察觉。 提着药箱的少女对着一窝蜂的人清冷道:“我是大夫,劳驾借过。” 第36章 盗帅踏月来 第三十七章 晚风习习,秋日的夜空星光淡淡,带着丝丝凉意。叶珩带着傅婉来到一个山头。 星夜无光,唯有空灵皎月悬于高空。 傅婉离叶珩莫约有十步远。她看着叶珩站在前方,手臂微微一动,一只庞大的巨鹰忽然翱翔于上空,几声长鸣后,落在了叶珩的面前。 无论看了多少次,都是一次比一次的震撼。 叶珩上前摸摸大鹰的脑袋,而巨鹰乖巧地蹭蹭。 叶珩轻轻地在它的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大鹰愉快地叫了一声,两只小豆眼圆溜溜地盯着傅婉瞧。 叶珩拍拍它,对傅婉道:“你今夜就乘它回去。放心,它会安全把你送到家的。” 傅婉有些发憷,往常都是看叶珩一人坐心中既好奇又羡慕,先下轮到自己了,反倒有些害怕了。 “不用害怕,它很温柔的。”叶珩领着她摸摸大鹰的翅膀。 大鹰乖乖的,朝傅婉叫了一声。 傅婉越摸越喜欢。 叶珩见她不怕了,便放心道:“你身子不比旁人,它会飞慢点,明日上午就到了。我已将名册交给包大人。回谷后,你若是闲着无聊不如去帮包大人,对着名册用侠义榜去寻那些被发卖的女子。若是累了,在谷里自个歇着也是无妨。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傅婉在叶珩的帮助下坐在大鹰的背上。她不禁担心问道:“那你何时回来?” 叶珩道:“我尽快。醉月楼通过银珠粉牢牢抓住了一大群倒霉鬼,今夜的那个富商就是服用过量。紧跟这条线说不定能查到些有趣的东西。最起码要把在金陵城提供银珠粉的卖家给揪出来。” 傅婉了然。她明白她在这儿帮不上什么忙,只能不安地叮嘱:“万事多加小心。“ “我心中有数。”叶珩安抚笑道,他手腕一转凭空出现了一件狐裘,“更深露重,小心着凉。”游戏出品的棉衣,保暖不在话下。叶珩拍拍大鹰,大鹰得到指示,不舍地蹭蹭叶珩,拍着翅膀飞走了。 傅婉裹紧狐裘,望着面若清昙的少女轻轻道:“一切小心啊。” 叶珩笑着答应。 高山微寒,叶珩冲着翱翔天际的黑点摆摆手,随后下山。 金陵城位于长江一带,颇为富庶。光是这有权有势的大富商就能数上好几位。 叶珩昨夜救了那个肥胖的富商,令老鸨免了牢狱之灾,让她不甚感激。老鸨嘴上说要报答,叶珩特地引着她来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对她用了药物,问其银珠粉从何而来。 这一问就问出了答案。 金陵数一数二的大富商金伴花最近不知从哪儿得到了这个吃了能赛神仙般快活的药。醉月楼就是金家的产业,为了自家的生意红红花花,这药自然而然的用上了。没想到的是,效果是出人意料的好,这后果也是出人意料的严峻啊。 金家是实打实的商人,偶尔嘛为了生意,做点小手段无可厚非。可昨晚的事情是惊着他了。服药致死,人命关天,金家是不想沾的。 不过没等金家的家主金伴花想出办法来,另一件麻烦事接撞而至! “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叶珩拿着这张淡蓝色的短笺,轻声念叨。 短笺上的字迹飘逸俊秀,纸片上颇为风雅的涂上了郁金花的香气。叶珩捏着这样纸,忽然回想起一次和陆小凤花满楼两人的谈话,再联系江湖上的传闻,顿时茅塞顿开。 不过……叶珩捏着这张小短笺,挑眉对面前苦脸的金伴花道:“金老板,这是何意啊?”他来向他讨教银珠粉一事,他却给了一张骚气满满的纸条?! 金伴花苦着一张白白嫩嫩的脸,活像刚死了娘,他讨好道:“这……姑娘你看,就是这样……姑娘要是能够帮我,我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会奉上厚礼。”金伴花期待地望他。 叶珩没有直接答应,而是笑了:“金老板,我不过是一个游走四方的大夫,何德何能帮你挡得了楚留香的去路?” 金伴花立马堆笑道:“小人不才,这点儿眼里还是有的。姑娘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实不相瞒,姑娘龙章凤姿,一进来,我便猜到您是深深藏不露,前途不可限量,海水不可斗量……” “行了行了……”这什么跟什么……叶珩打断道:“金老板知道我是为何事来?” 金伴花道:“哈哈,醉月楼是区区的产业,姑娘昨夜的相帮实在是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叶珩没有说话,金伴花随即又道:“如果姑娘今日能帮我,区区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卖银珠粉了。”虽然,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不卖了。 叶珩在心里叹息一声,看来这趟浑水是必须要蹚了。他需要产地、经手人、卖家和买家。在金陵,金伴花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叶珩淡淡道:“望金老板信守承诺。” “哈哈,一定,一定。”金老板面上乐呵呵的,心里其实也没谱。从商多年,与武林人士打交道是少不了的。他多多少少练出了点眼里。他对叶珩并没有抱有多大的期望,不过是觉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他就不信,四四方方全都防死喽,他楚留香能有多大能耐飞进来! 夜半,所有人的神经绷在一条线上,风花潇潇起舞,灯叶婆娑闪动。 白玉美人藏在一间密室的匣子里。叶珩趁众人不注意把它换了,真的放在了他的背包中。如此一来,任凭楚留香有通天的才能也找不到。 还有半刻才到子时。“无所事事”的叶珩悠闲地在院子里抚琴。 台上是一把泛着古朴气息的筝。琴声铮铮作响,林籁泉韵,如水击山石,如落花情意,如山鸟梵唱,如松竹摇曳。 忽而,一阵阴风刮过,落叶簌簌,吹起叶珩的衣角。 目光闪动,恍然间,轻柔的曲子变得汹涌澎湃,气势铿锵,杀机四伏。 铮铮琴音化作看不见刀刃,出击,回旋,锋利地攻击…… 飞沙走石下,窸窸窣窣的声音愈来愈大,如雨点般越打越急。不一会儿,叶珩前头的几棵树如雨打芭蕉一样,软绵无力。寂寞当空,倏尔出现一个无奈又苦笑的男人:“姑娘,手下留情!”如剑利刃袭在男人的俊俏的脸蛋上之际,叶珩一个花指,琴刃瞬间消失。 叶珩坐在凳子上,仰首注目男子潇洒风流的身姿缓缓落下。瞅着那张脸,叶珩略显迷茫。 这人,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37章 白玉美人盗 第三十八章 朗月星空,花香袅袅,楚留香风姿翩翩,眉目坚毅,望向叶珩的视线中又掺杂一丝丝对女子特有的优雅温柔。这样一个骚气满满的家伙,叶珩看在眼中,叹息在心中。这样的英姿,要不是对方是个男的,叶珩绝对会惋惜的来一句: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不过,这人身上的花香真是……忽视都不能啊! 身为问水谷弟子,叶秋晚的鼻子是想不灵敏都不行。在普通人的鼻子里,淡淡的香味对他来说,无形中放大了好几倍。而叶珩并不喜爱郁金香的香气,于是,被放大的嗅觉,鼻尖萦绕的香气对他来说是一个折磨。 楚留香的大名,几月来叶珩也算是如雷贯耳,无双的轻功和偷技在江湖中广为流传。当然,最未天下人津津乐道的事莫过于眼前盗帅的风雅多情了。 月已升至中天,晚风轻拂,点点清寒。叶珩在楚留香开口之前,率先打破了沉静。 “我知香帅今夜来取白玉美人。江湖都道香帅盗亦有道,想必挑选金伴花自是有自己的理由。在下不该多加干涉。但我已答应金老板守住白玉美人一夜。不知香帅能否卖我一个面子。”叶秋晚这张脸在武林籍籍无名,叶珩猜,楚留香这人对女子定会客气二十分,他对她这张脸有信心。 这句话中,叶珩也透露出一个信息,只护着金伴花一晚,等明天他一走,白玉美人是被盗还是被偷都与他无关。 夜风迷蒙,叶珩换了身高级的套装,露出了锁骨、臂膀,裙下的小腿也露出白皙的肌肤。稚嫩的脸在成熟的妆容和装扮下成熟了。楚留香对美人一向是多有呵护,多有关心,他不禁用他薄薄的唇轻声问道:“我若不呢?”美人虽美,奈何年岁过小,他一下子起了逗弄一心。 叶珩用那脸眯起眼睛笑道:“我有求于金老板,别无他法。求香帅行个方便。将来若有机会一定会报答您的。” 叶珩笑得很是纯良,眼睛迷得无缝,头上的珠花颤颤,整个人看起来天真而又乖巧。 楚留香不被所惑,负手在身后:“我若还是‘不'呢。” 叶珩微笑不答话。 楚留香道:“不如姑娘先告诉我将来要怎么报答,在下在衡量衡量,万一两不对等,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双多情眼波光流转,眼角含笑。 叶珩低头笑了一下,笑着拿出一个物什:“楚香帅是要和官府作对吗?” 余光督见,楚留香随即一愣。 叶珩慢慢上前:“在下奉包大人之命,追查银珠粉一事。官府办事,楚先生当真要横加阻拦?” “银珠粉?” “是,线索就在金伴花身上。” 江湖官府,井水不犯河水是公认的规定。楚留香目光一闪,心中早已有了计较,视线在令牌上久落不去。 叶珩等了一会儿,见他没什么反应,心中疑惑。 难道发现令牌是假的,不对啊,问水的山寨技能杠杠的。 这样想着,叶珩顺着楚留香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上…… 麻蛋,他居然在看自己的手! 叶珩情绪不起波澜,轻声细语:“楚香帅考虑清楚了吗?” 他的一双黑瞳在夜空中闪着晶莹、狡黠的光彩,楚留香嘴角微翘,在朗朗夜空中,坚定道:“我若仍是不……” “那你在这瞎bb干什么!”叶珩离得楚留香极近,左手宛如灵蛇,一根白色的绸带自臂上蜿蜒而出。楚留香一惊,欲要闪身躲避,肩膀上却被不知何时多出来一只手重如泰山的压制。运功抵抗,奈何肩膀上的手仍然稳稳地钳制他。那仙气飘飘的绸带,一触及楚留香的身体便飞速的缠绕他的全身,把他捆得结结实实。楚留香心一沉,对上叶珩似笑非笑的眼神和一边翘起的嘴角,突生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 想不到,他有一天会败在力气上,对方居然还是一个女人! 楚留香的三观冲到了冲击! 叶珩一松手,他顺势坐在地上。 叶珩拍了拍手,冲楚留香道:“没人告诉你,我和司空摘星有过过节吗?”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楚留香觉得自己很冤。 “姑娘抓错人了,我与司空摘星素不相识。” “他偷过我的东西。我捉不住大盗司空,只能抓闻名遐迩的盗帅了。”叶珩慢悠悠道。他走到楚留香的背后,在对方讶然的眼光下,拉起多出的一段绸带,拖着就走! 楚留香:“……”他的三观再次冲到了冲击。 心好累,不要和我说话,我想静静。 楚留香想做扶额姿势,内心卧槽的汉子。奈何他越是挣扎绸带缠的越紧,身上已经勒出了痕迹。 上号白色的长衫在地上逶迤而行,染成了黑色。再好的料子在叶子石子的摧残下也变得破烂不堪。可以想象,当楚留香恢复自由从地上站起的时候,他的裤子能成什么样! 这样一想,楚留香的脸色是怎么也好不了了。 叶珩拽着绸带一路拖行,在院中护卫的一声“叶姑娘抓住了”后,金伴花噌噌地跑来,不见喘气。他稳住看清了情形后,使劲拍了下护卫的脑袋:“瞎叫什么!”害他以为是叶秋晚被抓了! 金伴花望着楚留香的狼狈样,心底暗搓搓的高兴,面上非常淡定。一手负后,颇具大家风范的道:“恭喜叶姑娘大胜!这一回想必能在侠义榜上名列前茅!”说着,他突然靠近叶珩,附耳八卦道:“叶姑娘,不妨透露一下,傅姑娘能给你加多少分?”他细想一番,伸出五根手指:“这个数?” 叶珩淡淡扫了他一眼:“聒噪。” “哈哈……”金伴花丝毫不见尴尬,乐呵道:“来人,快摆宴席……” “不必了。白玉美人相安无事,是该金老板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闻此,安静的楚留香支起了耳朵。 金伴花此时倒是爽快,当下便在叶珩的耳边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我那老友,在兰州一带做生意。一次偶然遇见了沙漠里来往的商队,得到了银珠粉的消息。我就是从他那儿得到的。” 兰州…… “不知金老板的朋友现在何处?” “这……不满姑娘,我已经一个月没联系上他了。” 叶珩道:“金老板的友人失踪一月,就没派人去找吗?” “哎,他不过是个行脚商人,四处流浪,找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高价倒卖给我,不是什么过命的交情。别说是这一个月了,就是三年不见,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在下还有一问。” “姑娘请说。” “金老板可曾把银珠粉卖入江南梅陇镇,或者金老板的友人可去过那里?” “这个嘛……不曾去过,这大半年区区一直在长安一带做做生意,姑娘若是不信尽可去查证。至于他就不知了。” 叶珩盯着金伴花看了几眼,忽而笑笑:“多谢金老板告知,在下就先告辞了。” 金伴花没料到叶珩这么快就离开,一望他身形远去,急忙大叫:“姑娘,这楚留香可怎么办呐?”这不是烫手山芋么。 已立在树枝上的叶珩一听连忙原路返回,金伴花只觉眼神一闪,玉人飘飘落地。 “送官府即可。” 楚留香:“……” “差点忘了金老板的白玉美人。”雪白通透的婀娜美人自袖口滑出,叶珩双手奉上。 金伴花呆愣愣的接过,不明本该在密室好好呆着的白玉美人怎么到了叶珩手里。 也是幸亏他说了真话,不然这白玉美人就再也见不到咯! 叶珩再次别过,一转身就对上了楚留香的清浅的微笑。 “叶姑娘,咱们有缘再会。”淡然的语气,居然有几分苦笑在里面。 叶珩双手抱拳,微笑:“不见。” 楚留香:“……”一向是别人目送他踏月离去,今日,他可算尝到了看别人翩然远去的背影是什么滋味了。 不过,一炷香过后,楚留香利索地解开缠在身上的绸带。潇洒的打晕了看守人,潇洒的进入密室,潇洒的留下一张短笺,最后潇洒的离去。 公子伴花失美,盗帅踏月留香。 情节出了意想不到的波折,可结果是一样的。 楚留香摩挲手中温和细腻的白玉美人:“兰州……”他总觉得,他们之间会再见的。 然而在下半夜,准备洗洗睡了的金伴花乍一听噩耗,当场哭天抢地,痛不欲生。 这时的叶珩已来到山头,冲天边一声急促的短鸣,不时一只庞大的巨鹰盘旋在空中。叶珩轻轻一跃落在它的背上。 他摸摸它的翎羽,道:“兀鹰,回去。” 兀鹰一声长鸣,振翅高飞。 金府的事,叶珩心中早有预料。金伴花早知银珠粉乃害人之物,明知故犯。虽未造成大错,但白玉美人的失而复得,复得再失也算是对他的小惩大诫。 清寒的秋夜过去。 叶珩盘膝而坐,伸了个懒腰。 远方霞光万丈,旭日东升。 叶珩揉着僵硬的关节,俯视风景秀美的百露谷,心下愉悦: 中秋节到了,该吃月饼了! 嗯,绝对不要五仁馅的! 第38章 火烧百露谷 第三十九章 天蓝,云白,不知名的山内。 路边开着怒放的野菊,山道两旁的树叶泛黄,随着风飘飘落下。 陆小凤和花满楼熟门熟路的爬上山,来到一个山洞前。 黑漆漆的洞窟,饶是秋日明媚的阳光也无法照亮分毫。跟在陆小凤后头的一个老头子越过他们,边走边道:“你们在这等着。”那人进了洞中,有一丝响动从里面传出。 陆小凤从胸口掏出了五十两银子,用力掷进黑洞中。 “大智大通,这世上可有人能治花满楼的眼睛?” 花满楼伫立在一旁,神情淡然,好似问得问题与他无关一样。当日崖上,刺激之下强行冲破经脉,刺激余下的药性发挥,花满楼的能隐约看见了,虽然只是模模糊糊的,但总归比没有好。以前有叶秋晚为他治疗,动动内力没什么大事,但叶秋晚不在了,没人为他梳理脉络,治疗坏死的神经。于是,隐藏的后遗症在几月后统统爆发了。 现在的花满楼根本不能动武,否则就会全身痉挛疼痛,严重时更会伤及心脉,影响寿命。 对待生死,花满楼是淡淡的,听天由命。可陆小凤不干,带他暗访天下名医,连西门吹雪都没有放过。无奈之下,只得来寻大智大通,死马当做活马医。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是真的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银子落下后,好久没了声响,待陆小凤欲开口再问时大智大通说话了。 “不知。问水一脉功法莫测,唯一传人下落不明,这世上或许已经没有人能为花满楼医治了。” 这话一出,陆小凤苦着脸,花满楼始终不咸不淡。 “不过……” “不过什么!?”陆小凤急切追问。 “去百露谷或可一试。” “百露谷……?” “百露谷谷主与侠义堂堂主私交甚密,常为侠义堂施以援手。谷主隐于世外,不喜与外人往来,因此百露谷自设立以来一直处于闭谷之中。江湖中至今没人见过他的模样。传闻他医术高超,可医死人肉白骨,‘小南侠’叶珩曾命悬一线,经侠义堂堂主搭线,才被百露谷主救回一条命。你们若是能找到他许能有一线生机。” 陆小凤松了一口气,有一线生机就好。他掏出银子又扔了一块。 “怎样才能找到百露谷?” “百露谷一事江湖人知之甚少,听过这个名字的,江湖中寥寥无几。” “呵,你不要告诉我你也不知道在哪儿?” 洞中人沉吟一番,缓缓道:“百露谷隐于一处深山内。密林瘴气,高悬瀑布,奇花毒草,珍奇猛兽无一不是天然的屏障。哪怕找到了位置,也不一定能进去。” “为何?” “谷主玄门造诣深不可测,唯一的入口乃是一桃花阵。阴阳五行,八卦九宫,桃花阵阵法奇诡,至今无一人能破解。据悉,锦毛鼠白玉堂无意寻得此谷,铩羽而归,差点命丧于此。” 陆小凤眉峰一跳,摸了摸胡须。 这时,龟孙大爷从洞口出来,拿了一张纸。 “拿着。” “这是什么?”陆小凤接过一看,是一张地图。 “大智大通要我交于你的百露谷地图。陆小凤听我一句劝,进不去不要硬抗。” 陆小凤回头望了一眼花满楼,心下苦笑,不硬抗不行啊。 八月十四,百露谷。 傅婉一大早就揉着眼睛出屋,见着院中兀鹰愣了一下。等叶珩端着香喷喷的早饭出来后,她才惊醒。 她揪了口馒头填进嘴里,口齿不清的问:“你怎么没变回来啊!?”你不是对女身避之不及么嘛! 叶珩赶了一夜的路未见疲惫,精神奕奕,心情不错。他正想答话,而傅婉突然放下碗筷风一般的跑出去,又风一般的回来。 很好,她将他教她的“燕惊鸿”运用的很娴熟。 “今天都八月十四了。”傅婉把手背在后面,讨好地笑笑,“既然你现在不想变,那先把这些都做了吧!这可是我这几天家家户户明察暗访的成果啊!” 叶珩望着面前如雪花一样的纸张,面无表情。 他就知道,他就应该立即便回去。这个女人总会得寸进尺。 摊在桌上厚厚一沓的纸张尽是地方特色菜和月饼的菜谱。 叶珩终是忍不住挑了挑眉:“你是猪啊!吃得完吗?!” 傅婉无所谓道:“吃不完送人啊。你月饼多做一些,我给包大人他们送些,还有侠义堂的兄弟们……对了,白耗子也顺便给他带点,” “哈?你什么时候跟白玉堂关系这么好了?”婉姐,我俩不对盘啊!“今天都十四了,去一趟长安至少要一天,你别告诉我你要在长安过中秋?!” “怎么会呢!不是有你的兀鹰吗?包大人他们对我们多用照顾,总送一盒月饼聊表心意啊。” 叶珩黑线。用我的月饼送人情,你可真会做人!“为什么还要给白玉堂做一份?” 傅婉把玩着手指,指甲上画着红色的花纹:“看他喝了好几天的黄连了,挺可怜的。” 叶珩:“……不用考虑他了,卢夫人定会让他回陷空岛过中秋。之前早就催过了。” 傅婉想想也是,便不在纠缠。 于是,整整一上午。苦逼的叶珩一直在厨房渡过。 好不容易做好了几盒月饼,傅婉拿了一块含在嘴里,直接挺起盒子就跑。 “珩仔,我走了啊!” 叶珩敷衍的摆摆手。 “别忘了明天的晚饭。” 叶珩:“……”你个吃货赶快滚! 问水十项全能,做出的饭菜简直是天下美味。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动心。叶珩拾起桌上的菜谱,拿出纸笔在宣纸上写下了十道菜作为明日的晚膳。 另一厢,傅婉骑着兀鹰在人烟稀少去停下,提着食盒进入成安城门。 “哎呀!你怎么走路的!”后退一步,朝着莽撞的女子道。 那女子瞧着年轻,不到二十,慌慌张张的,手里提着一个篮子,上面用帕子盖得严严实实。她与人相撞后,不去稳住自己反而紧紧抱着篮子。 “对不起姑娘!”女子紧张兮兮道。 傅婉见她脸色苍白,冒着虚汗,不由问道:“你没事吧,撞伤你了吗?我给你瞧瞧?” “不,不用……我有要事,告辞。”她提着篮子头也不回的往前跑。 “神神秘秘的……”傅婉揉揉自己的手腕,嘀咕着进城门。 傅婉现去给侠义堂的伙计送了月饼再去了府衙。 “展大人。” “傅姑娘。” 傅婉运气好,恰好在府衙门口偶遇展昭。 “包大人在吗?我给你们送了月饼。” “不巧,包大人被急召入宫。”展昭望见她手中的月饼,笑道:“可是叶姑娘的手艺?看来今日是有口福了。” “啊?进宫了!那就劳烦展大人了。”闻言,傅婉有些失望,她把食盒递给展昭,“本来想给白耗子也做一份的,不过他回陷空岛了。啧啧,他是没福气了!” 展昭听后,奇道:“白兄并未回去,傅姑娘不知道吗?” “啊?叶珩说卢夫人催他回去了。” “没错,但白兄说,他对叶姑娘的手艺垂涎已久,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他决定亲自去百露谷与你们一道过中秋。”展昭忍着笑意,把这句话说完。 傅婉一听,顿时倒吸了一口气。乖乖,叶珩与白玉堂两人一见面就争锋相对,他要是知道白玉堂来打扰不和他大战三百回合才怪。 “白兄昨日就启程出发了,想必先下应该快到了。” 很明显,傅婉料到的,展昭同样想到了。 “叶兄当真是……辛苦!”才被白玉堂坑去捉九尾狐和沙千里,现在连中秋都要去打扰。 闻言,傅婉不在停留早早地告辞,她得回去把消息带给叶珩。 “傅姑娘。” “展大人还有何事?” “代我向叶兄和叶姑娘问好。” “……”傅婉,“好……” 坐在兀鹰上的傅婉此时觉得头疼,可她万万没想到,好戏在后头。 百露谷内风光秀丽,四季如春。四面悬崖万丈高悬,密林高耸。树林郁郁葱葱,覆盖繁茂。东处有一瀑布,飞流直下形成一方活水池。池下有一块奇石,中间悬空,宛若玉璧。水经空心流出,这就是龙穴吐珠,然后汇成一条条溪蜿蜒谷内。然而,在那凶险的峭壁上竟有一竹屋,青葱的竹子建成的屋子坐落在崖壁上,几丈外便是倾泻而下的瀑布。这座屋子除去轻功极高、内力极深的高手外,其余人无不见之惊骇。 南边被开垦出来种满奇花异草,名贵药材。一条河流横穿而过,断了入口的可能。北面就是山壁了。问水谷的房屋便是依山而建。西面是唯一的入口,载着一排排桃树。也不知叶珩用了什么问水秘法,让它们月月开花,日日如春。 江湖没有能永久掩埋的秘密。叶珩为防以后有宵小来犯,在建造在之初就把问水谷铸成铜墙铁壁。 今日谷中不是一般的热闹。 陆小凤和花满楼历经千险找着了地方。面对这凶悍的桃花林,简直是头痛头痛。 两人不精通五行八卦之术,仅仅只是略同皮毛,而“皮毛”是远远不够的。桃花阵越往离去越会迷失方向。两人仅仅往里面踏了几步就灰头土脸的出来。 “呵呵,不愧是连锦毛鼠都进不得的阵法。”陆小凤叹道。 这厢,傅婉刚回来歇息就听见谷口有异动。 叶珩正在雕刻一对精巧古朴的环佩,雕好了就是百级以上的装备,他不能分心。 他皱了皱眉,对打扰他的人心里厌烦:“这动静一定是外行,不必理会。” 傅婉坐了下来。她想说白玉堂一事,但看叶珩专心致志,不便打扰。对于装备一事,她是知晓一二的,她不说话轻轻关了门,在厅中踱步。 另一厢,陆小凤和花满楼见硬闯了几次,无不是被动来动去的桃花林迷了眼。陆小凤心下急切,脑袋一转动起了其他的心思。两人沿着南面走,南面的河流虽过之不易,但对陆小凤这类轻功极好的人来说不过轻而易举。 河流对岸,一排排精致的木雕伫立在岸边,给秀丽的景色增添了几分古朴稳重的质感。 花满楼望着平静的河流,听着鸟语鹰唳,心中浮上一丝担忧:“总觉得没这么简单。”桃花阵严防死守,没道理留下一条能跨过的河流。 陆小凤没把话听进去,他纵身飞过,半空之中,那些一排排摆着的木雕突然动了,空中吐出箭羽,对准空中齐齐发射。在空中滞留的时间能有多长。箭雨不断,四面八方,快如流星,陆小凤一人岂能驾驭得住。 “小心!”顾不得其他,花满楼一跃而起,一招流云飞袖挡住箭羽顺势把陆小凤卷了下来。 一运功,牵扯旧伤。 陆小凤赶紧扶着他:“没事吧?” 花满楼稳住身形,道:“无妨。” 陆小凤松开手,望着平静的水流不知道该哭还是笑,他看着浑身上下的口子,摇摇头:“你说的对,果真是不简单。” “大智大通只道谷主擅长玄门,却未告知此人同样擅长机关暗器。看来,他也不知道啊!” 花满楼笑道:“奇门遁甲、机关术数……谷中主人当真不凡,这水下应有玄机。”他刚说完,就见日头的照耀下,清澈的水下显现出于对岸无二的机关。 陆小凤倒吸一口气:“多亏刚才的箭阵,要是我侥幸过了,这水下的机关也会把我射成筛子。”说完,他转头对花满楼道:“你还能笑得出来?” 花满楼反问:“为什么笑不出来?” “你呀!”陆小凤叹息一声不再纠缠:“大智大通曾言无入百露谷之法,我半醒半疑。现在倒是全信了。” “即是如此,不如算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 “谷主避居此地,定是不愿被打搅,我们还是……” 陆小凤摇摇头,来都来了,此刻让他半途而废绝无可能。上一次有这种无力的感觉还是要去请西门吹雪的时候。 ……西门吹雪? 陆小凤突然眼睛一亮:“等等,我想到了一个法子。” 花满楼道:“什么法子?” “既然谷中人不愿意让我们进去,我们就让他出来!” 花满楼大惊:“你该不会要……” ………… 听着屋里的动静,叶珩已经完成了。傅婉开心得伸着个懒腰从屋里走出来。 啊,这空气真好,桃花真香啊! “啊……嗯?”这懒腰刚伸了一半就闻到了什么特殊的气味。 傅婉使劲嗅嗅。 有点熟悉啊! 嗯,这个味道是……那边的烟雾是…… 擦! “卧槽哪个畜生胆大包天敢烧老娘的桃花林!!!” 第39章 林间闻故友 第四十章 青灰色的烟火,飘进傅婉的眼里。傅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晕过去。她晃晃头,看清黑蒙蒙的烟雾不是她的幻觉。 “混蛋!”傅婉握紧的拳头咯吱咯吱清脆地响。忽然,她身形一转,眨眼间就来到了桃林。燕惊鸿被她运用到了极致。 陆小凤正巧把火把熄灭。花满楼闻着烧焦的气味仿佛听见了桃树的无声控诉:“你,陆小凤你怎么能……” 陆小凤随意把火把仍在一边,正欲答话。林中传来了一声大吼:“你们特么的哪个混蛋防火烧了老娘的桃林!出来受死!” 愤怒到极点的声音,陆小凤偏偏觉得有点熟悉。心中蓦然出现不妙的感觉。 声音临近,只见眼前的桃树纷纷活了一般迅速让开,露出来者真容。 陆小凤定睛一看,大惊:“春桃姑娘!”声音盛满了意外和喜悦,有种叙叙旧的架势。 “陆、小、凤!”瞧见那任性的火把,傅婉咬牙切齿吐出这几个字,“受死吧!”长剑利落出鞘,直冲陆小凤的面门。 陆小凤惊讶之于不忘抬手灵犀一指。利剑被夹住,傅婉学艺不精,几番挣扎之下不得逃脱,眼中的火苗越来越大。 陆小凤见大事不妙连忙解释:“傅姑娘,我和花满楼是来拜访谷主的。误会……误会……” “放屁!敢烧老娘的桃花林老娘送你见西天!”傅婉话音落下,左手抽出长鞭向前抽去。 陆小凤另一手拉住了鞭子。 傅婉依旧挣脱不得。 傅婉眼睛冒火了! 两厢僵持不下,花满楼叹息一口气,匆匆后退。他是帮不了陆小凤了。 “你们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未听见任何脚步声,花满楼和陆小凤一愣,出神地盯着桃林。 一人从桃林中走出,皱眉望着冲上云霄的青烟:“婉姐你不熄火,在闹什么!”她说着,把一大桶水浇在燃烧的桃树上。 陆小凤下意识的松开了傅婉的剑和鞭子,呆滞的看向来人。 花满楼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望着模糊的眼前。 周围忽然没了动静,叶珩把桶放在一边,不太高兴地抬头…… 左边:陆小凤! 右边:花满楼! 叶珩心里大叫一声卧槽,整个人遽然变色,像雷劈了一样:“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小神医,你没死?”陆小凤说完转头看向傅婉。 傅婉被他看得心虚,叉腰道:“看什么看!烧老娘的桃花林,你特么要作死么!” “你居然烧我的林子!”叶珩瞪大了眼睛,他以为是宵小来犯,没想到竟是陆小凤! 陆小凤心虚了:“小神医,误会误会!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们是来拜访谷主……” 傅婉大声反驳:“我呸,有你这样的拜访的?!上门二话不说烧林子!” 两人争执不下,叶珩听得乱七八糟,正要插话,忽听外面来了一个清越少年。 “晚辈杨宗保,特来拜见百露谷主,敢问前辈可抽空一见?” 少年声落,傅婉火气冲天:“听见没有,这才是正常的拜访!” 陆小凤:“这不是破不了阵法么,大智大通说……” 傅婉:“呸!那个龟孙子天天造谣!进不来你不会像杨宗保一样喊一声啊!老娘又不是耳聋听不见!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来找茬!” 杨宗保!!!叶珩回过神来:“杨宗保怎么会在这里!婉姐你给我解释清楚!” “秋晚,你没事么?你……” “喂喂,花满楼你快帮我解释一下!” “陆小凤,你要是不给老娘说清楚,姑奶奶跟你没完!” “你妹!你才要给我解释清楚!杨宗保怎么会到这里来!” “秋晚,你……” “花满楼你别光顾着小神医,快来帮忙解释!” ………… “呦呵,挺热闹的!” 四人争执期间,陌生的声音陡然出现,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 花香扑鼻,漫天桃花间,两个少年一白一蓝并肩而立,一个姿容华美,灿若珠玉,一隽秀俊雅,剑眉星目。两人皆为人中龙凤。 仰望来人,傅婉没了泼辣架势,深深地倒吸一口凉气:“嘶……”耳边,是叶珩阴测测的声音:“婉姐,你是不是更应该和我解释一下,他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白衣人好似没瞧见剑拔弩张的气氛,灿烂一笑冲傅婉道:“婉姑娘,叶珩呢?五爷来找他喝酒!”此人正是锦毛鼠白玉堂。 傅婉已经不敢去看旁边叶珩的脸了,心中不管怎么大叫“不管我的事啊”,面上还是一派镇定:“哦,珩仔啊,他出去了。” 这答案在白玉堂的意料之外。 “出去?去哪儿了?” “去……去兰州了!” 这答案显然不能让白玉堂满意:“去兰州做什么?” “当然去出任务了,难不成去做生意啊!” “出什么任务?” 傅婉思索一下,而后道:“……去找石观音单挑了!” 白玉堂道:“什么!” “……”叶珩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傅婉面无表情转头道:“瞪什么瞪,反正早晚都要去。珩仔一人去单挑你嫉妒啊!大沙漠只有这一个大魔头,难道要去单挑姬冰雁吗?” “……”叶珩扶额。去兰州是迟早的,石观音迟早是要单挑的,就在中秋过后。天呐,你说的好对我竟无言以对。 听闻叶珩不在,白玉堂皱皱眉头没说什么。同一旁的蓝衣少年自桃树上落下。 蓝衣少年气度不凡,见到傅婉便是一声歉意:“见过傅姑娘。姑娘曾与宗保约至八月十六,奈何边境危急,宗保无法只得提前去找展大人,请姑娘原谅。” 傅婉笑笑:“无妨,无妨!” 白玉堂道:“我见杨兄一人在外面,就自作主张把他带进来了。” 叶珩发问:“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我没给过你地图。” 白玉堂傲气道:“哼,这种阵法,五爷我走一遍就会了!” 切,也不知道上次是谁半死不活的来求救?叶珩在心中不屑道。 白玉堂显摆完,将目光放在两个生人上:“两位是?” 陆小凤笑道:“在下陆小凤,这位是花满楼。此行是特地来百露谷求医的。” “求医……”白玉堂抖开扇子,挑眉道,“那你们运气真好,碰上小叶子在。” 陆小凤赞同笑笑,意味深长道:“的确。” 傅婉见气氛有些尴尬,笑着为诸人介绍:“这位是锦毛鼠白玉堂……这位是天波府杨宗保杨公子。” “杨公子,这位是叶珩的结拜义妹——叶秋晚,也是这百露谷的主人。” 英雄出少年,百露谷的主人居然这么年轻。杨宗保将敬佩写在脸上,抱拳道:“见过叶姑娘,叨扰了!” “杨公子严重了。”叶珩不咸不淡道。毕竟,他现在是另一个人不能表现的太过熟络。 杨宗保的礼节颇受傅婉的青睐,她笑嘻嘻道:“杨公子真是懂礼,不愧是大世家出来的公子。不像某些人呐,一进门二话不说就烧林子。” “咳咳……”陆小凤开始咳嗽,看了花满楼一眼。被大智大通坑惨了。花满楼从陆小凤的眼睛里读到这句话。 “烧林子?”白玉堂一收扇子,疑惑地用目光询问叶珩。 叶珩叹息:“误会一场,回头再说。既然来了就进去吧。”陆小凤下手有分寸,火势虽大,但只烧毁了几棵桃树。 这一天,他头都大了。 叶珩头大归头大,却记得花满楼求医一事。一切脉搏就什么都知晓了。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拿出一瓶药放在他的手心:“一日三次,饭后半时辰服用。” 花满楼握住掌心的瓷瓶,微笑:“好。” 一行人入了厅堂,先是客套了一番,然后又细细讲述自个儿的来意。 白玉堂略过不提,他纯粹是来搞笑的。 陆小凤、花满楼是来求医的。暂且不提,叶珩给了一瓶药,已算好了大半。 至于杨宗保,为破天门阵他特来求法子的。 趁众人不注意时,叶珩偷偷问傅婉:“你是不是认识杨家人?” 傅婉抿抿嘴,缓缓点头:“家父生前与杨家私交甚笃,我与杨家八妹曾是玩伴。”可惜,她被抄家后就再也没见过杨延琪了。傅婉虽是女子,但心有丘壑,对国家战事一直关注着。于公于私,她都会不遗余力的帮助杨家。 叶珩了然地点点头:“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傅婉道:“我忘了。” “……”叶珩,“至清之物我没有啊?” “你有的。那些玉牌、小珠子就行。天门阵的厉害之处就是能蛊惑人心,把它们带在身上保住心神,不受干扰就行了。” 叶珩:“哦,原来如此。”他怎么没想到呢。 这种东西他有很多啊! 于是,杨宗保接下来看见的东西令他震惊不已。 一仓库的珠子、玉牌和玉佩……占据了整个仓库,多得堆不下。比起傅婉给他的珠子,功效只增不减。 杨宗保拾起一个圆润的珠子,吹开灰尘,感受里面的清正之气。 “我为找寻至清宝物绞尽脑汁,叶姑娘这里竟然堆得满地都是。”杨宗保苦笑道。他摇摇头,调侃自己。 叶珩挥开堆积的灰尘,跟他们把箱子一个个都搬出来。 没办法啊,无论是制药、铸剑、造装备,都是有成功率的。难度越高的装备,成功率越低,失败后就会出现残次品。不巧叶珩有很多残次品和失败品。这里面有一部分就是他先前雕刻麒麟环佩剩下的。有的珠子玉牌不仅能护住心神还能挡住几次微弱的攻击或是提升自己的力量。 大批大批的箱子被搬出,陆小凤感叹道:“不愧是问水。” 花满楼赞同地点头。 箱子搬出来是易事,怎么带出谷是个问题。 叶珩索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他招来兀鹰,用它来把箱子运上去。杨宗保急不可耐,乘着兀鹰匆匆赶回天波府带回一队人马来,把箱子运往战场。杨宗保为人正气,他道是无意寻得一处秘宝,得来宝物,言语中不涉及叶珩半句。投桃报李,叶珩免费送他一套盔甲。好歹一起抓过九尾狐,算是朋友。对待朋友,他一向大方。 送走了杨宗保,天色渐晚。 客房中,叶珩为花满楼诊断完毕。 面对沉默地花满楼,叶珩忍不住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在崖下发生了什么事?” 花满楼微微一下:“知与不知与我来说并无差别。你不想说就别说,你没事,我就安心了。”上官飞燕一事,他对她内疚难当,他难逃内心的谴责。若是能早一点发现“上官丹凤”的不对劲,或许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就不必承受这么残忍的事了。 这一切的发生,他和陆小凤难辞其咎。 叶珩心中一睹,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没事,却没给他们通个气,就让他们以为他已经死了。于朋友,何其凉薄!但花满楼和陆小凤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自责无法保护好他,于他,何其幸运! 叶珩放下手中的银针,望着幽幽烛火,轻轻开口。将“叶秋晚”落崖得叶珩相救后的故事告诉他。 桃林中,傅婉一脚把铲子踩进土里,对苦瓜脸的陆小凤冷笑道:“赶快把新桃树给我栽好,不然没饭吃!哼!” 桃林另一处,某只耗子把沾满泥土的铲子一放,拎起一坛美酒轻嗅: “我就猜到小叶子会把桃香酒埋在这棵树下……啧啧,果然是坛不可多得的美酒……”